據這名女子說,她本是客居宮的宮女,宮宴之前還在客居宮裏跟着其他宮人一起侍候羅夜國君一行。期間大國師說國君怕熱,讓她去取冰,她雖然奇怪以東秦現在的節氣,大漠裏的人怎麼會覺得熱。但人家是主子,讓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
這是她昏迷之前的所有記憶,因爲在去取冰的路上她暈倒了,再醒來時,人已泡在水裏。
那宮女一邊哭一邊道:“奴婢說的都是實話,請十殿下到客居宮求證,奴婢已經在客居宮兩年多了,那處的宮人都認得奴婢,奴婢真的沒有說謊。”
君慕凜自然知道她沒有說謊,要不是被人動了手腳,誰會無緣無故自己跑到水牢裏來泡着。如此來說,事情是羅夜人做的?
他跟白鶴染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信息。白鶴染也終於明白爲何自己的右眼皮總是在跳,那種不好的預感就是打這兒來的。
“怪不得那羅夜國君連夜離京,原來是幹了這麼一樁事。”君慕凜冷笑,繼而問身邊的媳婦兒,“染染,隨本王去把人追回來如何?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唸叨着許久沒活動筋骨了,怎麼樣,這回有現成的活靶子,要不要練練兵?”
白鶴染挑眉,“好啊!正好我想問問那羅夜國君,白驚鴻臉也廢了嗓子也毀了,他還把人換走有什麼用。那白驚鴻究竟有多大價值,值得羅夜如此冒險。”
二人一拍即合,臨出宮前白鶴染對那個宮女說:“不用害怕,先找個太醫給你看看傷,待我回來給你拿祛疤的藥,保證你的臉不會留下任何受傷的痕跡。”。”
那宮女趕緊磕頭謝恩,可是再擡頭時,卻發現十殿下和那位自稱公主的女子已經走遠了。不由得傻愣愣地問牢頭:“剛剛那位是幾公主啊?這宮裏頭除了嫡公主和六公主之外,還有別的公主嗎?看起來跟十殿下關係還很不錯的樣子。”
牢頭此時也抹了一把汗,告訴她:“那位是跟十殿下訂了親的文國公府二小姐,因爲湯州府一事立了功,皇上皇后在昨晚的宮宴上收了她爲義女,並冊封的天賜公主,還賞了琉璃印。”他也是聽在千秋萬歲殿裏侍候着的宮人說的。
眼瞅着跪着的這宮女一羨慕的神情,牢頭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這事兒沒完,雖然剛剛十殿下沒追究他的責任,可他知道,那是因爲那二位急着去追人。一旦人追着了,回來了,他的罪也就逃不掉了。
再出宮時,天都快亮了,有御林軍將兩匹快馬牽到宮門口,看到君慕凜白鶴染二人齊齊翻身上馬,眨眼工夫就跑出老遠,不由得感嘆,十殿下找的這位王妃,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羅夜人幾乎是用逃的離開了東秦皇宮,這一夜都在趕路,但沒有刻意走小路,一直在官道上急疾。一切只因賀蘭封着急回到羅夜,只有到了自己的地盤上才能靜下心來想辦法。
他現在是在跟東秦的人搶時間,他必須得在自己身殘以及呼元蝶已死的消息傳回大漠之前,先一步回到王宮裏,否則一旦消息先傳了回去,他很有可能連羅夜的國門都再進不去。
賀蘭家的那些狼崽子他太瞭解了,平時就眼放綠光盯着他的王位,這次遠走東秦要不是有呼元家族幫忙坐鎮,他是萬萬不敢出來的。而至於呼元家族,他不擔心那個家族會自立爲王,因爲呼元家族有先人的血咒在身,必須世代擁護歷任國君,絕不可主動推翻賀蘭家族的政權,也不可無緣無故對還在王位上的國君暗動手腳。否則血咒發作,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但那是在無緣無故的前提下的,可是他現在子嗣一個沒有,還傷了命根子,這麼算起來可就是有緣又有故了。所以一旦呼蘭家族先一步得到這個消息,很有可能會選擇扶植新君。
賀蘭封越想越滲得慌,他掀起車簾子看了看跟在後頭的一輛馬車,那裏頭裝着的是呼元蝶的屍體,是要一併運送回羅夜,還給呼元家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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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簡直恨透了那個老太太,要不是那老太太一再逼迫那天賜公主比試,又怎麼會釀出如此慘劇來?本來可以平平安安走一趟東秦的,結果弄到現在他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哪裏還有半點一國之君的樣子。這一切,都是拜呼元蝶所賜。
他現在恨不能把那老太太的屍體拖出來鞭屍,可是他不敢,那是呼元家族的人,而且還是位長老,他若不能將屍體完完整整的送回去,呼元家族不會放過他。
羅夜國君?呵,他算什麼羅夜國君。境內住着一個用毒的家族,他哪裏敢不聽人家的。
天漸漸亮了,終於,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賀蘭封睏倦不已,沉沉入睡。
只是卻沒睡多大一會兒工夫,好像連一個時辰都沒到呢,突然馬車猛地一個停頓,將他整個人都從車廂的躺椅上給翻了下來。
這一下摔得不輕,賀蘭封醒來時只覺兩眼直冒金星,要過了好一會兒才能緩過勁兒來。
馬車外,有侍衛掀了簾子,聲音有些打顫地說:“陛下,東秦人追來了。”
“什麼?”賀蘭封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誰追來了?”
“東秦人,就是咱們昨日在宮門口見到的那兩位,十皇子,和未來的十王妃。”
“他們怎麼來了?”賀蘭封嚇了一跳,可也對此感到十分疑惑。那兩個討命鬼追他幹什麼?該了的事不是已經了了嗎?他又不欠東秦的,這怎麼還帶往出追的?
但不管怎樣,人家都來了,他也不好再坐在車裏裝糊塗,只好由侍衛攙着出了車廂。
剛纔摔的那一下還有點兒疼,腦子也陣陣發暈,以至於看到白鶴染的那一刻,他恍了下神,還以爲是蘇嫿宛回來了。因爲當年他第一次見到蘇嫿宛時,對方就是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裙,好看得就像仙子。
也就愣了那麼一下下,突然一道鞭子照着他的臉頰就抽了過來。他躲避不及,生生被抽了一下子,疼得嗷地一聲叫,神智也瞬間清醒過來。
清醒之後才發現,來人不是蘇嫿宛,而是那個將他所有的一切都毀於一旦的瘟神,白鶴染。還有剛纔抽他臉頰的那一下,也根本不是什麼鞭子,而就是官道兩邊垂下來的柳樹條子。
他擡手往臉上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血。
“十殿下這是幹什麼?孤王又何處得罪你了,以至於你們追着孤王追了一夜,就爲抽這一下子?”他覺得這兩位瘟神簡直不可理喻。
“哼!”君慕凜出聲冷哼,“別的且不說,就衝你剛纔看着天賜公主的那個眼神,本王抽你個半死你都不冤。”
賀蘭封咬咬牙,算了,他認了,眼下不想跟這兩個人胡攪蠻纏,他只想趕緊走,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羅夜,興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惜,來的這兩位怎麼可能放他走。
“羅夜國君。”白鶴染開了口,“你來我東秦是爲朝貢,可是沒聽說朝貢之後還要把成本也撈回去的。怎麼,你們羅夜很窮?”
這話可把賀蘭封給說懵了,“什麼意思?孤王撈什麼成本了?”隨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本王拿了東秦的東西?你二位是來抓賊的?”他幾乎氣笑了,“我羅夜再比不過東秦,卻也不至於偷你們的東西啊?”
“那要是偷人呢?”白鶴染的聲音愈發的陰寒,“我要走你一個美人,你就要帶走我東秦另外一個美人,還真是一點都不喫虧啊!不過那美人如今面容盡毀,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你要她幹什麼?”
君慕凜更損:“問題就算是人家哪哪都好好的也沒用啊,你壞了啊!”
賀蘭封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吐出來,一只手緊捂心口,扎心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他幾乎要暴走,“什麼美人?孤王究竟拿你們什麼了?”
白鶴染眉心微皺,突然有一種更加不好的預感。
她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這種感覺怎麼沒完沒了一次又一次,而且還一次比一次更強烈。
從蘇嫿婉到白驚鴻,本以爲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該發生的也都已經發生了,剩下的就是怎麼解決的事。可是直到現在,那種強烈的預感還是沒有消退,這讓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或許他們真的想錯了。
她不再兜圈子,直接問羅夜國君,“你從東秦皇宮出來時,可有帶走一個女人?”
賀蘭封這回明白了,“有重要的人物丟了?還是個女人?”他腦子一轉,“該不會是哪個后妃吧?你們是祕密出來抓間的?”
“哪那麼多廢話!”君慕凜又想拿柳條抽他,“就問你是不是帶走了東秦的人!”
“我沒帶!”賀蘭封連孤王都顧不上自稱了,“我這頭又死人又殘疾的,哪還有心思帶走什麼女人,況且你也說了,帶走了能怎麼樣?我還能用是怎麼着?”
君慕凜也不再說話,轉頭與身邊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憂色。
如果不是羅夜人帶走了白驚鴻,還會有什麼人隱藏在暗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