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月白推門進屋,就迎上兩雙冷着的目光。尤其是他家主子那眼神,能把他給吃了。
他心虛地摸摸鼻子,忍着背脊的寒意走上前,稟告:“主子,屬下方纔在一個包房中找到了玉真公主,她正舉着鞭子要抽佘公子。屬下勸說不成,公主執意要動手,湘月便出手攔住了她。目前公主正在隔壁包間休息。”
時青雪沒有聽出‘勸說’和‘攔住’的區別,還好奇地問:“你們怎麼跟她說的?她竟然肯乖乖去隔壁休息?”
人都動不了,想不乖也不行了!
曲月白默默將話嚥了回去,只道:“佘公子受到了驚嚇,正由湘月正陪着在包房休息。主子,您今日恐怕……”
想到還有時青雪在房中,他並沒有把話說清楚。
莫君揚不在意地擺擺手,直接將曲月白未竟的話開誠佈公:“佘長風品性如何,現在也還在試探當中,我本來也沒想一次就將佘長風拉攏過來,今日不成就不成吧!”
曲月白這回真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他家主子忽然就毫不顧忌起來是鬧哪樣啊?他們這些屬下的小心肝可是很脆弱的,經不得激啊!
偏偏對面坐着那位時家六娘還一副‘果然如此’的恍然神情,像是早猜到了他主子的野心,不僅不以爲意,還鬆了口氣。
這兩位到底是鬧哪樣啊?
不管曲月白有多糾結,他都從莫君揚的態度裏明白了一件事:莫君揚沒把時青雪當外人,而且還不許他們對時青雪藏着捏着。
然而他還是猜得不夠準,實際上莫君揚哪是沒把時青雪當外人,他根本已經把人看作內人了。
對未來的世子妃,也是他們可以隱瞞的嗎?
時青雪這回確定了湘月就是莫君揚的人,一面佩服對方的本事,一面又開始小心思活躍起來。
“你過來。”她朝曲月白招了招手,一副要跟對方咬耳朵的興奮模樣。
曲月白低眉順目,乖巧得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恭敬萬分地回答:“六娘有什麼事吩咐即可。”
不論時青雪怎麼招手,他愣是動都不動一下。
又不是活膩了!
時青雪歪着腦袋看向莫君揚,得到對方無辜純良小眼神一枚。
時青雪:“……”
“行吧!反正也不是什麼祕密。”她沒好氣地咕噥一句,正色說道:“曲公子,你能不能讓湘月姑娘幫我們一個忙啊?”
“幫什麼忙?”
時青雪終於忍不住露出壞笑,“當然是好好考察那位佘公子一番呀!”
說話間,她還無辜地眨眨眼,表示:“這也是幫助你們更加全面地瞭解佘公子,對吧?”
曲月白:“……”
如果您別笑得那麼陰險可信度或許會高一點。
不過莫君揚都沒有表示異議,曲月白自然是乖乖領命下去。
時青雪也耐不住,又問:“這裏的包間有沒有像話本里說的那種專門用來窺視隔壁房間在幹嘛的小孔啊?”
面對她躍躍欲試的神情,莫君揚果斷點頭。
但是在對方提出下一個要求之前,他又開口了:“我和你一起。”
“啊!”時青雪表情一僵。
她沒打算帶着莫君揚一起幹壞事啊?
大眼睛轉了轉,青雪又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小聲喊:“揚哥哥。”
呸呸!
就算她外表看起來才十四五歲,但兩輩子加起來的年齡比莫君揚還要大上一輪,再讓她在‘小朋友’面前裝嫩實在有點爲難她老人家了喲!
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偏偏莫君揚還一臉十分受用的神情。
然後淡定地吐出兩個字:“沒門。”
於是莫君揚很見效地看到那顆小腦袋耷拉下來,垂頭喪氣的小模樣十分佑人。
但他面上還要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你年紀尚小,我準你留在這裏已經不合適了,若是再讓你私自行動,出了事我可沒辦法向大長公主交待。”
理由冠冕堂皇。
“好吧,那我們一起。”時青雪只得乖乖應下來。
末了不放心,又交待:“那我們先去找玉真,你可不能跟她說我把這事都跟你坦白了,不然她非得跟我急了!”
對於時青雪下意識將自己看得比好友更親密的舉動,莫君揚更覺心情舒暢,自然沒什麼不能答應的,“你放心,我只要保證你的安全即可。你們要做什麼我不干預。”
那麼好說話?
時青雪猛然發現上一次在邙山遇見莫君揚的時候,對方還總是一副死人臉不好親近的模樣,可現在卻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抽風了吧?
她這時候還不知道,莫君揚對她的態度之所以會變換得那麼大,是因爲她自以爲藏得嚴實的小祕密已經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了。
等時青雪在隔壁找到莫玉真的時候,對方正睜眼躺在牀上挺屍,看到她進來了,眼睛拼命眨呀眨呀,看起來好可憐。
青雪朝莫君揚投去詢問的目光,後者仰頭望天。
“揚哥哥,你先讓玉真起來吧!”時青雪對解穴之事一竅不通,只好再次求助莫君揚。
莫君揚倒也乾脆,隔空彈了個小石子,就把莫玉真的穴道揭開了。
莫玉真憋了一肚子的氣,當即從牀上一躍而起,就要衝出去滅掉那對狗男女,嚇得時青雪連忙伸手去攔,“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先別衝動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不夠清楚,難不成非得抓間在牀纔夠清楚嗎?”莫玉真氣得雙眼通紅。
她心裏其實沒有多喜歡那個佘長風,但身爲公主的尊嚴卻不容得別人踐踏。佘長風明明都已經跟她有了婚約,卻還跑到這種下三濫的地方與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
還夥同那個踐女人來欺負她,真是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呢!
時青雪被她這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嘆:“萬一真的是你誤會了怎麼辦?我們還是再看看吧?”
“怎麼看?”
時青雪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去看莫君揚,等他帶路。
莫玉真也是現在才意識到房裏還有一個人,秀眉微微蹙起,對於莫君揚出現在這裏有些疑惑,但她滿心都是隔壁房裏那對狗男女,根本無心其他的事。
只勉強忍耐,等着看時青雪有什麼後招?
好在莫君揚並沒有再賣關子,而是帶着他們走到牆邊一處,打開一個暗格,裏頭就出現一個剛好到人眼眶高的小孔。
往裏頭一看,正是湘月和佘長風所在的房間。
莫玉真又一下子激動起來,還是時青雪眼明手快先捂住了她的嘴,小聲叮嚀:“別說話,先看看情況。”
另一邊屋裏頭,佘長風根本沒認出來一上來就用鞭子抽他的人是莫玉真,還以爲是哪裏來的瘋子,被嚇了一跳,眼下正由着湘月柔聲安慰,什麼欣賞文章的事也都丟到了一旁。
“佘公子莫要害怕,奴家剛纔已經讓人去查了,只是一個小賊嫉妒公子,這才上門挑事的。並且奴家已經派人加強這湘月館的守衛,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公子您就安心吧!”
湘月姑娘長得美豔動人,一席月牙白的輕紗襦裙更讓她看起來像是墜入凡塵的仙子一般高貴出塵,再配上那溫柔動人的安慰。
估計是個男人都得沉浸在這等溫柔鄉中!
尤其是湘月一邊勸慰,一邊還慢慢往佘長風身邊靠近,等到最後,兩人幾乎沒了距離。
“多謝姑娘的安慰,佘某現在已經好多了。”佘長風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和湘月似乎靠得太近了點,連忙往身旁挪了挪,禮貌地道謝。
湘月對佘長風的躲避不以爲意,笑得愈發溫柔璦昧,妹眼如絲,“佘公子何必客氣。是奴家沒有把湘月館打理好才致公子受到驚嚇,湘月這邊自罰三杯,向公子賠不是了!”
說完,湘月就伸出纖纖細手,舉起琉璃盞放在脣邊微微抿着,但她的雙眼由始自終都看向佘長風,散發着似有似無的勾飲。
便是佘長風正心有餘悸,此時也覺察出湘月的意圖。
他不自在地搓搓手,尷尬地說:“女孩子家還是少喝酒比較好,再說了,這事本就怪不得姑娘,沒什麼賠罪不賠罪的。若是沒別的事,那佘某就先告辭了。”
“誒,等等!”湘月如何會讓到嘴的肥肉跑了,再次湊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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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香肩乍現,春意纏綿。
湘月還裝出一副可憐不捨的模樣,小聲泣道:“佘公子莫不是嫌棄湘月了?您纔剛來就要走了,這要是傳出去,人家還不得以爲我這湘月館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齷齪,才連個客人都留不住呢!”
如此一說,佘長風就不好甩袖走人,只得按捺住那陣尷尬,重新坐了下來。
湘月這才又滿意地笑了起來,隨手拿過一本詩詞,更加輕柔地朝佘長風靠了過去,細語:“湘月前段時間剛得了一本前朝孤本,裏頭文章絕妙,特邀公子一讀。”
佘長風聽到‘孤本’二字的時候眼睛都放光了,但在湘月要靠在他身上之前,他快手將那孤本抽出,同時身子往旁挪了一大步,直接讓湘月湊上前去的動作落了空。
湘月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沒把她給摔死。
一擡頭,就對上佘長風嚴肅得像是死了老孃的神情,“佘某已有婚約,還請姑娘自重。”
這回,饒是湘月再溫柔似水,臉上的微笑也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