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兒雖然不像阮瑤那樣能猜出前因後果,但是她也知道茲事體大,趕忙道:“再沒了,出她的口,入我的耳,再無他人知曉。”
阮瑤知道夏兒是個嘴巴嚴的,自然沒有懷疑。
只是這件事情需要細細籌謀,於是還是叮囑了句:“你去告訴如兒,有些話,聽了就聽了,萬萬不能透露,除非東明宮去問,否則,讓她爛在肚子裡,一個字都不許說。”
夏兒抿著嘴唇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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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阮瑤是個很好脾氣的,再大的事情,她也是淡淡的,柔柔的,從不會著急似的。
可這次,她說的話極重,即使語氣裡聽不出尖刻,但是夏兒卻能聽出厲害來。
阮瑤松了松手,抬頭看著走廊,輕聲道:“這宮裡,知道的越少越好,有些東西看得太清楚,容易丟命。”
夏兒背脊一麻,最先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扣著自家阮姐姐的指尖,急切道:“阮姐姐會不會受牽連?”
阮瑤微愣,然後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個淡淡笑意。
這一刻,她想的是,當真沒有白疼眼前這姑娘。
於是,阮女官抬起手,碰了碰夏兒發間的絨花,聲音溫柔:“放心吧,我無事,再不濟也有殿下呢。”
夏兒松了口氣,臉上也有了笑:“是了,殿下平常最護著的就是阮姐姐了。”
阮瑤的指尖微頓,遠遠的看了看內殿,語氣飄渺:“是啊,平常,都是他護著我的,如今也該到我護著他了。”
夏兒並不知道阮瑤做什麽思量,便只是歪歪頭,沒說話。
阮瑤也沒對她多說什麽,又叮囑了幾句,讓她帶給如兒,這才放她離開。
而阮女官自己並沒有立刻返回內殿,而是去從水井裡提了水,也不倒出來,直接蹲在桶前面,捧著涼水潑在臉上。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終於理順了思緒。
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是要讓趙弘知道的。
那是他的母妃,沒有瞞著他的理由。
就算此事牽扯出來的舊事可能痛徹心扉,但也沒有瞞著他的道理,阮瑤也不乾那種說著關切珍愛其實哄騙抹平的糟心事兒。
君不君,臣便不臣。
父不父,子便不子。
自古以來,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做錯了事情就該遭報應。
怎麽下手本來就該讓自家殿下這位唯一的受害者決定。
而阮瑤要做的,就是把那些細枝末節都料理清楚,讓這件事情盡早有結果,不至於拖拖拉拉著惹出更多是非。
心裡有了主意,阮女官也就有了主心骨。
又漱了漱口,一直到嘴裡不再有血氣,她含了香片,又捂了捂臉頰,確定自己一切如常後,便緩步回了內殿。
在經過門口時,她轉頭,看向了正在門邊站著的季副統領。
其實之前趙弘一直不說,她也不問,卻也知道那人一直派人保護跟隨著自己。
大多時候都是季二或者丁卯。
如今季副統領好好的站在門口,而不是進去給太子通風報信,或者是去找顧鶴軒商量對策,便證明剛剛自己和夏兒選的地方不錯。
起碼,他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這會兒看上去才是一切如常。
阮瑤笑了笑,沒說什麽,輕施一禮後便進門。
季二立刻回禮,等大門重新關上,才有些不解的問道:“阮女官這是怎麽了?”
丁卯搖搖頭:“俺不知道。”
而季二跟著阮瑤時間久了,自然知道這位阮女官外柔內剛,力能拔樹,偏偏心有成算,如今突然盯著自己看,必有深意。
於是他開始琢磨著自己最近做的事情,思來想去,最後只能憋出一句:“是不是,我和夏兒的時候,被阮女官知道了?”
丁卯給了他一個更加疑惑的神情:“你倆的事兒還有人不知道?”
季二微愣,然後笑起來,瞧著有些憨:“這麽明顯嗎。”然後,就開始一個勁兒的捏著腰間的穗子。
這穗子他炫耀很久了,每次都要念叨一句,丁卯根本不用他說,就自動幫他補上:“知道了知道了,這是夏姑娘給你的,都說了八百遍了。”
季二一臉認真:“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事兒。”
或許是因為他的表情過於嚴肅,所以丁卯以為他要說什麽正經事兒,也不自覺地端正了神情:“還請副統領示下。”
季二:“我要告訴你,這個穗子,不僅是夏兒親手做的,還是她親手給我帶上的呢。”
丁卯:……
撐了,謝謝。
而此時,阮瑤已經緩步進了內殿。
小太子還在盯著那些歌功頌德的折子,面無表情的拿著筆,時不時的批注。
阮瑤一眼掃過去,就瞧見這人要不然畫個叉,要不然直接戳個點兒。
而有一個,他直接寫了四個大字——
狗屁不通。
力透紙背,足以證明小太子的厭煩。
阮瑤原本凝結著鬱氣,可還是笑起來,覺得心裡也好受了些。
趙弘聽到了聲音,立刻抬起頭看她,臉上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對著阮瑤伸出手:“瑤瑤,等下吃什麽?”
這個問題阮瑤有些答不出來。
她剛才原本是去傳膳的,可是半路被夏兒攔下來,隨後就沒有心思做別的了,只一門心思想要見到自家殿下,卻是把傳膳的事情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