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來,竟不是她無法差遣,而是差遣不動。
趙弘聲音不停:“宮人們的關系盤根錯節,因著宮規森嚴,他們不敢明目張膽,但是私底下裡依然有著各自牽連,而這背後,只怕太后娘娘早已網羅了不少人脈過去。”
阮瑤眨眨眼睛,輕聲問道:“那又與你們繼位有何關系?”
趙弘語氣輕緩:“她確實是並不在乎我們何人上位,但是她要確保,無論誰登位,身邊都有她的人,以此保住她在后宮的穩妥安定,也保住那些居所的權利不會旁落。”
阮瑤聽了這話,著實是吃了一驚。
於她看來,后宮與朝堂中間是隔著的,宮中妃嬪倚仗娘家,而朝中大臣也希望能有後妃幫襯。
或許阮女官現在會借助宮人的關系來散播消息,但也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趙弘輕描淡寫的告訴她,那位她剛剛認回來的、對她一派慈愛的外祖母,竟是有如此大的盤算。
在皇子身邊安插人手,通過宮人來製約皇后權柄,甚至如今還能左右帝王人選……
這距離垂簾聽政就一步之遙了吧。
饒是阮瑤活了兩世,也未曾有這般大的膽量。
見她發愣,大殿下站起身來,取了杌子坐到她身邊,伸手環著:“嚇到你了?”
阮瑤點點頭,又搖搖頭。
嚇到倒不至於,驚訝倒是真的。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既然趙弘知道這麽多,為何對江太后從未有芥蒂?
似乎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趙弘語氣輕輕:“宮中各有各的不易,想要好生活下去,自然是各憑本事,太后籌謀許多,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安穩,本無可厚非。”
阮瑤靠著他,溫聲細語:“那你今日為何告訴我?”
大殿下把她攏的緊了些,這才道:“我知道,太后以後必然把她所有的都給了你。”
……啊?
趙弘聲音不停:“既如此,你可以多去壽和宮多多走動,早些接觸也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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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瑤沉默片刻:“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大殿下便笑起來,語氣溫和:“因著,太后娘娘讓你將趙昆的事情告訴我,便是存了讓我對你言明的心思,況且,”他聲音一頓,“我的瑤瑤以後是要做我娘子的,許多暗地裡的事情,自然要早早知道的好,這才能不讓人欺負了去。”
他說的心安理得,好像這是什麽尋常事。
事實上,趙弘也確實是想了千百次。
就連挑蓋頭的時候該用什麽樣的喜稱都琢磨了好多遍。
可阮瑤聽了卻是緊抿嘴唇,著實沒想到這般正經的時候還會聽到這種答覆。
她便偏頭看他:“這事兒,你說的又不算。”
大殿下一本正經:“太后都說你和我合該在一處的,我也見過你爹娘,他們說了就算。”
阮女官也知道這些,著實無從反駁,最後只能拿了一旁的桂花糕來堵他嘴。
趙弘卻那這當獎賞,吃的心安理得。
而後,他便說起了另一件事:“此番有了太后幫助,想來孔陸不需太久便能回朝,到時,殿試也能開了。”
阮瑤知道他說的是阮唐,心裡一暖,聲音輕輕:“希望孔大人得勝而歸。”
“若是老二尋得那些散兵遊勇能贏了孔陸,那也算他能成事。”
“殿下似乎很信任孔大人?”
“他是有才乾的。”說著,趙弘捏了一塊桂花糕遞給了自家瑤瑤,“孔陸當初在宿侯身邊做事,雖未曾提拔到宿侯身邊,但宿侯曾當面表示過讚賞。”
阮瑤不解:“既然是有能耐,為何宿侯不帶在身邊?”
大殿下緩聲回道:“宿侯自知樹大根深,若是明著提拔了,晉升或許能快一些,但是武將背後亦是盤根錯節,父皇對他的信任也不複往昔,一旦與他有所牽扯,萬一日後宿家出事,孔陸必然遭受連累。”
阮瑤本想說,按著如今宿家的聲望,想要動搖著實有些難。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
眼前這位在書中之所以是終極反派,不就是因為他抄了宿氏滿門,而現在還是個小胖墩兒的宿韞頂著男主光環殺回來了嗎。
雖說這事兒現在是很難發生了,可是能看得出來,宿侯的擔心確實不是空穴來風。
而接下來一整天,大殿下無比清閑,絕口不提有關趙昆和平判之事。
只是暗地裡使著季大季二和孔陸多有聯絡。
等到了傍晚,孔陸便前往了城外兵營。
第二天上午,準備搬師離京。
來送他的官員有不少,其中,大部分是之前與二皇子有交往的官吏。
這些人的心思也好猜。
他們親近趙昆,懷著的心思不一而足。
可如今,趙昆反了。
雖說還不知道反的成不成,但他們的身家性命宗族親眷都在京城內外,若是現在不表明態度,只怕轉過天來就是抄家滅族。
更何況,趙昆起事,任誰都看得出來是鬧不成的。
故而現在他們趕了個大早,下了朝,朝服都來不及換就跑到城外相送。
孔陸自然知道他們的心思,卻不顯露,但也不曾多做寒暄,只道時間不早,大人留步,便準備離開。
可不遠處有人站著,未曾上前。
孔陸眼神好,一眼就瞧出來人身份,他便繞了個圈兒,躲開了大臣們的視線,朝著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