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芳鬆開眉心，跟着起身，作揖道：“孩兒自當讓父親親看到。”
“那我等着！三年，謝家不給你任何支持，只要你能完成你心目中的一個目標，爲父以後就傾其所有的幫你。”
謝營說完，雙手斂在身後，眼裏寫滿了自負。
“謝父親成全！”謝明芳心裏感動不已，但他只能鞠躬道謝。
離開後，謝營身後的十幾個人立刻炸了鍋。
“大哥！你怎麼能縱着明芳胡來？”
“丞相，這次可不是開玩笑，文淵閣都被鎖了起來。”
“大人，蘇貴妃這是後宮干政，下官懷疑，是她故意利用皇后來幫皇上的！”
……
大家鬧鬧哄哄，完全失去了平日裏的儒雅冷靜。
謝營不悅，擡眼看去，所有馬上閉嘴，但臉上分明寫着緊張。
“區區一封《告百官書》就把你們嚇成這樣，激勵是一時的，能做到的人早就出人頭地了，還需要等到現在嗎？還是說，我提拔你們上來，不是看你們有沒有本事，而是看你們會不會阿諛奉承？”
怒斥響徹整個聽水閣。
衆人低下頭，當初他們都是進士出身，金榜題名才被謝丞相看重的。
如今這麼害怕，也無非是自己當了官懈怠了，害怕後來者居上，從而失去了現有的權勢和財富。
謝營掃視衆人：“我謝營這大半輩子，見過屍山血海，也見過無數驚才絕豔的能人異士，當官可不是有才學就行的。真要看才學，那就是衛運站在說話了！”
別人不敢質疑謝營，但他的親弟弟還是敢說一兩句的。
“大哥，不是我們多心，是皇帝已經不是從前的皇帝了，這次衛館長一走，蘇貴妃又搞出這個事情來，咱們不得不多心啊。”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蘇貴妃的話的確沒錯，身在微末，的確更應該上進纔是，你們安逸太久了。”
謝營嘆氣：“老二，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全靠十一纔有現在地位，以後十一出嫁了呢？你靠誰？”
謝二笑容滿面的道：“我管不住十一，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我有大哥嘛！”
氣氛緩和下來，謝營也累了。
轉頭看向皇宮的方向，心情愈發沉重。
衛運呀衛運，你還真是有個好運氣。
你走了，留下一個能左右皇帝的蘇真真，真是好命啊！
紫宸宮裏，蘇真真猛地打了個噴嚏。
流光趕緊拿帕子過來：“娘娘不舒服嗎？要不要進屋去？外面有奴婢們看着就行。”
蘇真真擦了擦鼻子，裹緊狐裘，望着院子裏忙碌的花匠，正小心翼翼的栽樹。
是上次她拒絕過的梅花。
這次陳祺直接送了兩株梅樹過來。
紅花白蕊，若是下雪，肯定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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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自看着吧。”蘇真真的心情難得通暢了些。
不枉費她特意用貴妃的名聲做賭注，給天下底層士子一個機會。
幸好，陳祺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約半個時辰後，梅樹栽種好了。
蘇真真讓熒光過去給了賞銀。
等花匠們一走，她就下了走廊，來到梅樹下，仰着頭，伸手撫摸着還沒有盛開的花蕾。
正好，御攆停在了宮門口。
陳祺一眼看到了，梅樹下的蘇真真，烏髮金簪，紅袖白裘，一張桃花面容和盛放的紅梅交相輝映。
微風拂來，吹動了她額角的碎髮，在彎彎的眉眼便飄動。
此時此刻，彷彿一幅畫卷映在了陳祺的心裏。
“皇上不進去嗎？”張玉提醒了聲。
陳祺回神，這才下了御攆，進了紫宸宮。
聽到通傳後，蘇真真收回手，朝着陳祺看去，露出一個久違的真心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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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的笑，陳祺的腳步不由慢下來。
這是……他心裏一直想要的純粹。
見他不動，蘇真真便主動走上前去：“皇上怎麼來了？這兩天應該很忙纔是。”
陳祺的視線一直跟着她動而動：“抽空過來看看，不知道這兩株梅樹你喜不喜歡。”
“我很喜歡。”蘇真真笑着給陳祺帶路。
兩人進了屋，周圍頓時暖和起來。
蘇真真便脫了狐裘，露出紅衣綠裙，配上一張素顏的小臉，依然明豔得驚心動魄。
給陳祺倒了茶，見他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蘇真真擡手摸了摸臉：“皇上在看什麼？我臉上應該沒有什麼東西纔對。”
“你今天很好看。”陳祺是打內心的誇讚。
蘇真真自然也分辨得出來：“是嗎？”
明明以前，他更喜歡精心裝扮後的自己。
哪怕是其他嬪妃，若是化了個別出心裁的妝容，陳祺也會多看兩眼的。
“嗯，你和她們不一樣。”陳祺喝了茶，撫平內心的躁動。
被人誇讚漂亮，總是開心的。
蘇真真主動邀請：“那皇上留下來喫晚飯？”
“這個不行，今天要敲定文思郡主的封號，顧侯和謝丞相那邊起了爭執，我得事情處理下。”
陳祺心裏想留下來，但還是婉拒了。
蘇真真也不留他，主動起身送人：“皇上這麼快就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不錯喲，至少沒有反對郡主去和親了。”
陳祺趕緊把杯子裏的茶喝完，這纔跟着起來：“沒這麼簡單，他們退讓的條件之一，是想要送四個媵妾過去，名義上幫劉文思，實際上是看着她，我還在拉扯。”
聽到這，蘇真真凝神道：“皇上可以同意，剛好讓她們多準備一些陪嫁，不需要金銀。”
“不要金銀要什麼？”陳祺不解。
蘇真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書，各種種植類畜牧類紡織類的書，一定不要夾雜思想類的書，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想到胡人的習性，陳祺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這些書不是沒有送過去過，他們連文字都沒有，更別說看書了。”
“郡主不是要過去嗎？前幾年肯定不明顯，但過幾年，他們嚐到了自力更生的好處，總有不願意打仗的人，會站在郡主這邊，到時候也能收攏一部分勢力，分化他們的內部。”
蘇真真說的這個辦法，其實參考的是文成公主。
再野蠻的地方，總會有幾個有智慧的人，能看到這些書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