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風暴

發佈時間: 2024-12-03 13: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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頎長的身子赫然停住,古井無波的雙眸中彷彿有驚濤駭浪,驚詫又有無數疑惑。

聞衍感受到脖頸間的溫熱,那柔軟的脣貼上去的一瞬間,像是無數細密綿軟地糖絲,一點點沿着血液到渾身各處。

引着心臟也跟着輕顫。

他身上是冰涼的,有種凜冽的冷意。

冰肌雪骨說的大概就是他這樣的人,那渾身的風雪宣示着他的無情和悲憫。

蕭月說得沒錯,聞衍確實像是個冰雕一樣的美人。

錦顏碰着他的時候,本還不清醒的腦袋一瞬間就清醒過來。

合上的雙眸在一瞬間張開,迷糊退去,剩下無聲的驚愕。

她垂眸,瞧着他皮膚上的殷紅,細膩的膚色在雨後的空氣中像是勾人心魂的毒藥。

感受到聞衍稍稍收緊了手,她忙閉上眼睛,生怕慢了會兒就被他發現異樣。

他垂眸,微微側頭,終歸也無法看到她面上的神情,只無聲笑了笑,當是多想了。

聞衍走得穩當,以至於接下來的時間裏,錦顏找不到恰當的時機移開自己的脣,她就這般貼着,是有意也是無意。

直到後背碰到牀,身子軟軟的陷入進去。

鼻尖的味道淡去,然後消失,他給她蓋上薄被,伸手試圖去觸碰時,又忽然僵在空中。

聞衍眼底劃過驚訝,又瞭然地笑了笑。

他手換了個方向,朝着她粉色的耳垂,輕輕地碰了碰。

錦顏下意識便縮了縮,緊接着一個翻身背對着他。

睫毛輕微顫抖,佯裝是夢中的旖旎,卻又覺得頭頂發燙。

她到底做了什麼?

只覺得心亂如麻。

聞衍也不知是何時離開的,錦顏沒過一會兒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宮宴上的事情果真還有後手,那女子本該封存起來的卷宗中的自白書不知爲何被宣揚了出去。

世人不聰明,大多糊塗,還被情緒牽着走。

分明存了害人心思的人在一夕之間成了衆人都憐惜的對象,她多無辜,用死去表達自己對命運的不甘,對權貴的痛恨!

她們帶入她的處境,感受她的絕望,好像自己就是那孤苦無依的可憐人。

可是她們不怪那存心傷害她的父母,不怪讓她替嫁的庶女,不怪移情別戀張望郡主的青梅竹馬,只怪什麼都沒做的郡主。

怪她害了那可憐的性命!

弱者有理的說辭,用鮮血編織出來的可歌可泣的貞烈女子,一時之間,讓錦顏成了口誅筆伐的存在。

事情傳到錦顏耳中的時候,她只覺得可笑。

她知道他們愚昧無知,卻沒想到這般被情緒牽着走。

可是背後之人並不知道,這些脣槍舌劍早已經傷害不了她。

若說言語的傷害,她前世經受過許多,那是真的身如蒲柳的她面臨過的絕境!

更何況,世上還有什麼痛比得過烈火焚燒的痛,還有什麼苦比得過被喜歡的男人看到她狼狽不堪的與旁人苟合的苦……

她都過來了!

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但她不在意,不表示別人不在意。

事情解決起來甚至不需要花費什麼力氣,只需排出幾個戲摺子,用錦顏的角度,也將她的不甘寫一遍就是。

她本該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她回了京城後衆人奚落她、看不上她、打趣她、輕視她……

但她並不放棄,絕地反擊,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她本該如明月璀璨,被人仰望也是正常,卻不知讓誰生了嫉妒,非要置她於死地。

“嘖,這戲摺子換了個角度,就完全是不同的心境。”

朱錦珂笑呵呵地說了句,又看了眼錦顏,“我先說好,只賞花樓的戲是我排的,其他的摺子可不是我寫出來的。”

“唔……有一個是我請人寫的。”

蕭悅溪在一旁舉起手來,忙認領了一個。

朱錦珂瞥了她一眼,“自然知道,那在青梗村能喫白面饅頭的摺子是你的吧?”

“你怎麼知道?”

蕭悅溪瞪大了眼睛。

朱錦珂嗤笑了聲,因爲在青梗村的錦顏能喫白面饅頭的日子估計屈指可數,那邊境的小山村哪裏有這麼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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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悅溪也有過流浪的生活,她以爲白面饅頭是最苦的日子,卻不知道,錦顏時常是喫不飽的。

“我也沒到渾身是傷,三天不喫不喝的地步。”

主位的錦顏很是無奈地說了句,這個故事應該是朱錦珂寫的。

他是商人,比旁人更懂如何調動人的情緒,也因此,他的這個故事讓普通百姓頓時都心疼起錦顏來,這流言的風向,說變就變。

剩下的那個幾乎和她真實生活差不多的故事,應該是大哥找人傳揚出去的吧。

其實這件事錦王府沒必要下場去做這些的,只是他們不忍心讓她受委屈。

錦顏都知道。

但也因爲幾人的不遺餘力,幾日後,從原來的郡主可憐,郡主勵志,郡主優秀……到最後竟變成了郡主命好。

他們說這是命好!

仔細想想,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不知怎麼的,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錦顏忽然有些心慌。

直到所謂鳳命的宿命論到了她頭上。

“這件事是誰在傳?不惜一切代價,壓下去!”

她沉聲吩咐了句,不肯讓這件事有任何傳揚出去的可能性。

鳳命?

她可不稀罕。

有人想趁着這次機會將她奉成神明,再加上她是國師的徒弟,更是讓人深信不疑。

錦顏花錢如流水,最後卻壓根就壓不住這件事。

聞衍在宮宴上出手相助,在書院親自授課,在私下或者公衆場合毫無目的偏袒她……

因他是慶國最爲特殊的人,連帶着如今的錦顏也成了特殊的人。

朱錦珂臉上也難得出現焦躁,“壓不住!花錢如流水,但根本就壓不住!”

他抄起桌上的茶壺,一大口灌入喉嚨裏,又看了眼錦顏,“你可想過,若是這件事一旦坐實下來,會是什麼結果?”

他們都不是傻子,甚至都極其聰明。

此時再回想起來宮宴不過是個障眼法,那女子的自白書是早就醞釀好的書稿,爲的就是引起一場風暴,一場輿論的風暴。

讓錦顏被捲入其中,再步步佑人身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