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害怕。
很害怕自己得了什麼絕症,連陸易深都無能爲力的絕症。
她不想被這樣欺騙着,什麼也不做,一天一天直接等死。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恐懼極了。
就好像,原本她以爲她這一生是很漫長的,還有無數個明天,她會和陸易深結婚,會爲他生孩子,會看着他們的孩子成長,然後陪着他一點一點老去。
可卻突然發現,這根本都是她的奢望,她沒有明天了,她很快會死,但她卻連自己的死期都沒有權力知道。
陸易深撫着她的後腦,將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面無表情的擡起頭,看向天花板,那雙一向沉靜犀利的黑眸裏,第一次出現了無力又自責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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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情緒僅僅只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持續了一秒,就被他收斂住,他微微側首,修長的指骨輕輕勾起她的下頜,迫使她面對着他。
他吻着她臉上的清淚,壓抑着心痛,語氣平靜的開腔,“你的身體是很虛弱,有點小問題,但不是什麼大病,別太擔心了,有你老公在,你能出什麼大問題,嗯?”
“你又騙我,”她委屈的咬着脣,纔不相信他的話,聲音帶着濃濃的哽咽,“你如果真有辦法,爲什麼我血檢的結果還會有那麼多異常指標?”
就算她不懂醫,可她也不是傻子,從前也不是沒做過體檢,偶爾有那麼一兩個異常指標算是正常,但那麼多,肯定是有問題的。
她指着衣帽間,“還有那保險櫃裏的藥,到底是不是我在吃?”
陸易深沉沉的一聲嘆息,額頭抵向她,聽見她帶着哭腔的嗓音在他耳畔,大顆大顆的眼淚自他視野前方的小臉上掉落,滴在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是蝕骨的溫度。
“陸易深,你回答我啊!”
她今天哭了太久,太多次,感覺把半生的眼淚都哭完了,累到她好像再也哭不動了,可是眼淚卻像是無休無止,怎麼都哭不完。
“就算是我馬上就要死了,我求求你,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呼吸都開始變得不暢,縮在他懷裏,要大口大口的呼吸,彷彿才能攝取到足夠的氧氣。
也讓陸易深的心痛到了快要窒息。
“不是,”他說,蹙起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眼底皆是疼惜的神情,“不是什麼絕症,你也不會死,有我在,誰敢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他的聲音帶着沁涼入骨的寒冷,手上的力度不自覺的加大了幾分,讓懷裏的女孩身體下意識的因爲吃痛而顫了一顫。
陸易深趕緊鬆了手,卻沒放開她,他的目光牢牢鎖着她,深不可測的眼底涌動着複雜的暗芒,低沉又磁性的聲音抑制不住的有些顫抖,“我陸易深這輩子,要你陪着才能活得下去,不管你得的是什麼病,哪怕傾盡我的財力,或者是用我的命去換,我也會讓你活下去。”
蘇橙怔住。
她的長髮略微凌亂的披散在肩側,好幾縷被淚水黏在了象牙白般的小臉上,一雙被淚水洗的格外清澈的眼眸,怔怔的望着他,幾乎忘了該有什麼反應。
“什麼樣的病,需要傾盡你的財力才能治好?”她不敢相信,淚水朦朧了她的視線,喃喃開口,“如果是連你都覺得很困難的事,那是不是就說明……”
“不是,別亂想,”他摟着她,溫柔的拍着她的脊背,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發頂,“橙橙,只要你乖乖聽話,配合治療,堅持不要感冒,相信我,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
配合治療?
那不就等於承認衣帽間的那瓶藥是給她吃的?
她眼睫輕顫,連呼吸都在輕微的顫抖,眼睛裏迅速又蒙起了淺霧,然後就感覺到他的吻從她的額頭落到了她的側臉,男人帶着暖意的安慰響在她耳畔,“不是什麼大問題,別哭了,好不好?有老公在,絕不會讓你有事,若是治療順利,等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準備要孩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孩子?”
他的話剛落,懷裏的女孩身子倏然一僵,小臉登時煞白。
“怎麼了?”他握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目光從她隱有冷汗的小臉往下,移到她小手剛纔下意識覆着的小腹,蹙了蹙眉,“肚子不舒服?”
蘇橙沉沉的呼吸着,心裏的害怕和絕望因爲他的安慰減輕了不少,可取而代之的,是漫上心頭的無盡的恐慌。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坦白懷孕這件事。
聽他的意思,陸易深現在不想讓她懷孕,是因爲怕會影響接下來的藥物治療計劃。
她幾乎可以篤定,如果她現在對他坦白,陸易深一定會當機立斷,立馬送她去打掉孩子。
“橙橙?”
見她不答,他的手撫上她的小腹,替她輕輕揉了起來,“是不是肚子疼?”
“不是!”她慌亂的推開他的手,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過於明顯,她擡手理了理肩側的長髮,強裝鎮定,“我沒事,你扶我下牀,我想看看能不能走路。”
陸易深目色深沉的看着她,女孩眼光飄忽着,明顯是不敢跟他對視,只將手伸向了他,意思是要他扶。
他輕輕握住她的小臂,另一只手攬過她的肩膀,將她小心扶了起來。
女孩雙腳剛落地,就不穩的踉蹌了一下,還好他抱着她,沒讓她往後摔去,他的手從她的肩膀移到她的後腰,支撐着她身體的全部重量,沉穩的聲音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別怕,我在你身後,往前走試試。”
蘇橙緊緊咬着脣,她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心裏就沒那麼慌亂了,只是小腿實在是無力,雖然比之前那會要好一點。
她嘗試着往前邁了一步,有點像是踩在棉花裏的感覺,每踏一步,身體就有種失重的感覺,若不是她知道陸易深一定會在她身後扶着,她是絕對不敢走的。
走了幾步,腳下的感覺慢慢就回來了。
蘇橙用力吸了吸鼻子,掩去眼底的潮溼,回過頭對身後寸步不離的男人道,“我好像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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