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聞衍淺笑了聲，薄脣只微微動了動，燭光映在他臉上，帶着明明滅滅的火光。
錦顏點頭，很快就退出來，站在摘星樓高高的階梯上，望着空空蕩蕩的天空發呆。
天光逐漸消失，天上零星出現三三兩兩的星星，月亮早已偷偷跑出來掛在屋檐邊。
錦顏雙手托腮看着遠處的風景，她從來不知道摘星樓原來這樣好看，在一個地方被困住五年之久，原來外面是這樣的豁然開朗。
也不是，其實原先她的畫像是被安置在書房的，後來纔到了這裏。
原來前世的聞衍也到了慶國，不知道那時的他與蕭逸相處得如何？可蕭逸不是那般相信命運的人才是，或者自己從未看清過他也未可知。
許多亂麻一樣的疑惑被清風吹散，直到身後有響動傳來，她側頭看過去。
聞衍依舊是那身衣裳，嘴角微微上揚起弧度來，光暈在他的眼眸中漾開柔軟，“走吧。”
他笑說了句，不知從何時開始，那清冽的猶如冬日叮咚泉水一般的聲音也染上春風，盛開了明豔的春光，帶着撫慰人心的力量。
錦顏乖巧跟在他身後，光影將兩人拉長。
她擡頭看向聞衍，思緒飛揚，師父知道嗎？
他知道前世他的畫拘了她的靈魂五年嗎？
他知道今生的自己有許多前世的記憶嗎？
他在豐收鎮出現是巧合還是故意？
……
可那是存在她心底的最長的祕密，不能宣之於口，也無法與任何人明說。
父王母妃不行，師父自然也不行。
“師父，我們快些吧。”
錦顏催促了聲，若是皇后也到場後他們再進去怕是不好。
聞衍頓住，眸光在她臉上掃過，她在他後面，站的地方比他高過兩個臺階，因此可以平視他的眼睛，那一眼像是掃在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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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眼底染了幾分笑意，錦顏還未反應過來，雙腳已經離地，人已經到了他懷中。
錦顏一臉驚愕地看向他，下意識抓緊他的衣服，差點驚呼出聲。
這……
她想說，其實我可以自己下去了，這麼長時間的武功也不是白練的。
可到了嘴邊的話都吞了下去，就由着他抱着自己起起落落，聽風在耳邊呼呼地吹，感受到他銀色的發在她臉上撓過。
好一會兒，等兩人站在底下時，她還未回過神來。
聞衍把人放在地上，軟軟的身子隨着鼻尖的淺淡果香一起消失，手跟着扶住她的身體，很快又縮了回來。
“郡主……”
等在下面的海棠堪堪回過神來，忙上前幫着整理她的衣服。
又忍不住去看聞衍的神情。
這是怎麼回事？
海棠心底一萬個疑惑，後又自己說服自己，定是郡主平日裏與國師都待在一起，隨便習慣了。
兩人堪堪在皇后入場前坐在位置上。
得知雲芷並未招惹什麼事情，錦顏也鬆了口氣。
此次宮宴的目的很簡單，爲南方水災籌集善款，各家小姐夫人們自然是不遺餘力，太子招待的那些老爺公子們也都各自出一份力。
錦王府早在出門前就每人得了一份銀票，該給多少都是有數的。
卻沒料想到在宮宴現場還是出了差錯，最後錦顏給出的竟然是十萬兩。
“嘉譽郡主有心了，本宮替受災百姓感謝你。”
皇后笑說了句，卻讓在場的人均倒吸口氣。
要知道皇后纔給五萬兩，在宮宴開始之前，各家都應該已經知道的，錦顏給的卻是皇后給出數額的兩倍！
一時之間衆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帶着異樣，各種猜疑和嗤笑也接踵而來。
錦顏自己更是愣了許久！
下意識想到的是自己沒這麼多錢！
隨即眼眸就沉了幾分，這種事情，定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沒想到嘉譽郡主這般大方，當初六萬兩的頭面沒錢買，三萬兩的宴請也覺得太貴，如今爲了南方的水患一下捐贈這麼多銀子，實在是功德無量！”
趙晚棠柔柔的一個拳頭打了過來，明面上是誇讚，卻實際上已經讓皇后臉上沒了光彩。
今天底下的人莫說是超過五萬兩，就是超過兩萬兩都要掂量一下，再說了，錦王府還有錦王、錦王妃、世子爺呢，如果照錦顏這麼玩兒……
不僅是打了皇后的臉，就是錦王府的臉都要被打腫。
一個小小的郡主，竟這般出風頭！
“顏顏……怎麼回事？”
蕭悅溪也着急得不行，忙用脣語問了句。
她是最知道錦顏狀況的人，先不說她不會做這樣搶風頭的事情，就說這十萬兩她也捨不得拿出來啊。
這些籌集的善款最終有多少能落在災民頭上都不一定，顏顏情願自己送實用的東西去都不會捐這麼多錢。
“嘉譽郡主可真是大善人啊！”
貴妃嘲諷着說了句，又對皇后道，“我看啊，在場上所有人加上都未必有郡主大方，對吧，皇后？”
她這是意有所指。
皇后臉上的笑容已經快要繃不住，只涼涼瞥了眼錦顏，“確實是個好孩子，來人，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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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還未說完，錦顏已經到了中間跪下。
“回稟皇后娘娘，臣女並未給出十萬兩，這銀票，不是臣女的！”
錦顏聲音清亮，傳到在場所有人耳中。
“怎麼可能？”
“這還能搞錯麼？”
“就是，還能數錯錢不成？”
“……”
這短短一句話又一次在人羣中引起一陣騷動，皇后美眸在錦顏身上掃過，面上已經有不愉。
“好了，郡主是覺得本宮的人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麼？你也是一片好心，哪裏有人給了錢又收回去的道理！”
底下立即明白過來皇后話語中的深意，忙諷刺道，“原來她是捨不得啊！都給出去了還想拿回去，想得倒是挺好。”
又有人道，“郡主，還是快坐回去吧，可別丟人現眼了！”
錦顏淺笑了聲，看向蕭統對面的聞衍，“師父，你還不快給他們解釋解釋，我可沒這麼多錢。”
這話才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轉而看向聞衍。
如果不是錦顏提起，幾乎所有人都要忽視了他的存在，此時再看過去又忽然有些移不開眼。
皇宮的琉璃燈盞將他照得似仙似魔，眼皮掀開，露出一雙清冷又慈悲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