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霞按著姑娘坐下,給她簡單挽起頭髮:“一會我把湯燉上,翟枝做膳食不錯,我交待好她。兩人都有些手上功夫,當是來保護姑娘的。”
“我已經在這裡住下了,言十安不會蠢得明目張膽往我身邊安插人,現在是他要用我,不會做惹怒我的事,阿姑你只管放心去,我不會有事。”
“時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放心。”萬霞看著銅鏡裡的姑娘,有些想念姑娘小的時候,小小的一團,要去哪了把姑娘往背上一背就行。
可還是得去。
萬霞把湯燉上,做好種種安排,連佛桃都給姑娘削了兩個才離開。
坐在風雨廊下,賞著一池盛放的荷花,時不虞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甘甜的佛桃,沒了阿姑在身邊,身邊太安靜了。
“青衫。”
青衫快步從屋裡出來:“姑娘。”
“去請雪寧過來。”
“是。”
阮雪寧確實是聰明的,短短一個晚上已經調整好自己的定位,頭上的小花兒沒了,飄逸的白裙換成了低調的藕色,也不再故作姿態。
時不虞看笑了:“好好一個美人兒,怎麽一晚上過去變得灰撲撲的了。”
阮雪寧行了禮,不知自己該怎麽說,怎麽做。回想她當主子的時候,這時候丫鬟應該是要上前侍候的,端茶倒水,捶背揉肩。
這些,她也會。
在畫舫那幾年,該學的不該學的,她都學過許多。
正要邁步,表姑娘先開了口:“過來坐。”
阮雪寧過去,卻不知是不是真應該坐。
時不虞一把拽著她坐下:“我身邊有阿姑就夠了,不需要丫鬟,讓你跟著我也不是來做丫鬟伺候我的。”
阮雪寧順著就問:“那我應該做什麽?”
“去給我做掌事。”時不虞伏在手臂上歪頭看著她:“我打算弄一個玩樂的地方,放心,沒有那些汙七八糟的事,以才藝立足,只簽活契。只要她有本事,戴面具也好,蒙面紗也罷,要錢我給錢,有麻煩給她解決,為和人長相守,拿我當個跳板我也可以幫她,前提是,留下待兩年。”
又是兩年。
阮雪寧想到自己簽的契約,衝動之下問了出來:“為何都是兩年?”
“因為我給自己的時間就是兩年。”
阮雪寧想問何事需要兩年,但不知為何,她卻不敢問了。
抿了抿唇,她問起別的:“若是在別的地方身不由己的姐妹想過來,您也要嗎?”
“要。”
“真正有本事的姑娘,身價都不會低。”
這是問題嗎?時不虞說出事實:“我表哥很有錢。”
“……”這話太實在了,導致阮雪寧卡殼,言公子確實有錢,不然她也不會篩選過後選中他。
想了想,阮雪寧才又開口:“得是清倌嗎?”
“得是,一開始就要建立好名聲,後面才有序有依,那些衝著陽春白雪來的人才會買帳,不然和技院有甚區別?”
看她不再開口,時不虞追問:“還有其他問題嗎?”
阮雪寧沉默片刻:“自我昨日被表姑娘帶進門,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我是言公子的人,若是出面做這地方的掌事,他人必會以為這是言公子的買賣,豈不是會壞了公子名聲?”
“這麽替他著想?”
阮雪寧低下頭去:“他是我的恩人,我不願再給他帶去麻煩。”
時不虞笑了笑,還挺知道感恩。
“晚些我便會趕你離開,之後你住到雲棲客棧去,期間你多在大堂待一待,做做戲,讓人知道我根本沒讓你見著言十安,恨極了我。過幾天言十安會過來送你一筆銀子,勸你離京,你看在錢的面上消失,等我把那地方弄好了再出現,到那時,你和言十安便沒有關系了。”
阮雪寧聽得目瞪口呆:“你就不怕壞了自己名聲?”
“名聲要來何用?我又不打算尋婆家。”
有婆家的人自是不用再尋,阮雪寧腹誹,可是:“言家不在意姑娘你的名聲嗎?”
時不虞反應過來了,她是不用尋婆家,她是有婆家的人,話鋒一轉,道:“為趕走一個會影響表哥聲譽的人壞了名聲,言家自能體諒。”
阮雪寧一想,確也是,她再是個清倌,也是個在歡場呆了多年的人,誰家父母願意兒子身邊有個這樣出身的人。
這麽想著,阮雪寧心裡難受起來,便是離了那個地方,也無法去除印在她身上的那些過往,哪個好人家會要她。
“你毀不了任何人,若有人因你之故墮落,那也是他意志不堅,與你無關。”時不虞看著顫巍巍立在荷花上的蜻蜓:“除非,你有意引佑。”
“我不會!”阮雪寧站起身來大聲否認,不知是替之前的自己說,還是替之後的自己說。
“我很挑的,你若是不夠好,我不會要你。”時不虞看著她笑:“雪寧,你願意做我的管事嗎?”
是因為她好,表姑娘才讓她跟著的嗎?
阮雪寧怔怔的看著笑眯了眼的表姑娘,跌落到谷底的心氣緩緩攀升。這樣一句話,好像就肯定了她這些年的堅持沒有錯,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煎熬,都沒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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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你若不能,還有誰能?”時不虞轉回頭去,短短時間,那荷花上的蜻蜓已經不見了:“你覺得誰好可以向我舉薦,允許你有私心。去客棧後不用著急,到你走的時候會有人來接你。既是我的人,我定保你安全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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