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發佈時間: 2024-09-20 10: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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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門被踹開之後, 羅時率先入內, 第一眼就看見地上躺著個人, 正是剛才遞墨條給羅時的匠人,羅時蹲下身在那人鼻息下探了探,回身對祁昶回道:

「暈過去了。」

蘇霓錦跟著祁昶身後進門,撲鼻而來的墨香讓蘇霓錦更加確定這裡就是提供賬本墨的大本營,院子四四方方,周圍的圍牆還略微加高了些,牆邊上搭著竹篾架子,竹篾架子上擺了一排排的已經成型的黑色墨錠,估計是在陰乾,表面還沒來得及描金削平。

燒墨看來是在屋裡, 蘇霓錦正要進去,胳膊卻被祁昶拉住,只聽他提醒道:

「跟在我身後。」

蘇霓錦看來一眼躺在地上的匠人,也深深覺得應該小心為妙,聽話順從的跟在祁昶身後進屋去查探。

屋裡全是墨灰, 地上全是燒油灰的小塔,在小塔的最下方點燃著桐油,油熏上塔,結成油煙, 到一定厚度, 把塔卸下來刮油灰。

「估計跑了吧。」

蘇霓錦進門之後, 連房梁上都看過一圈, 並沒有發現什麼隱藏的殺手,於是才這麼說。

祁昶走在前面,單手護著蘇霓錦,蘇霓錦只覺得身後光影一動,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祁昶猛然轉身,抬起一腳踹向她身後,蘇霓錦聽見身後一道悶哼的聲音和祁昶的大喝:

「來人!抓住他!」

伴隨著這一聲大喝,蘇霓錦覺得自己被祁昶拉著轉了個圈,整個人撞入他的胸膛。

在今天之前,蘇霓錦曾經幻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像電視裡那樣,美美的被人英雄救美,然後愛的魔力慢動作轉個幾圈,光是想像就浪漫的冒粉紅泡泡。

然而現實是,看似斯文俊秀的羅統領的胸膛,比她想像中要堅硬許多,撞得蘇霓錦的鼻頭一陣酸楚,簡直想哭。

所以,躲在門後伺機偷襲的殺手沒有傷到蘇霓錦,可羅統領的胸膛卻對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傷害。

那殺手被祁昶踢出了門外後,跟羅時在院子裡交手,很快便被羅時和其他護衛拿下。

祁昶這才放心,想起來問懷裡的蘇霓錦有沒有受傷,發覺她正被自己緊緊的擁在懷裡,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是能聽見他心跳的距離,剛才祁昶沒有發覺,懷中人柔軟的身軀緊緊貼著自己,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她的溫熱,更別說這麼近距離的聞見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這一瞬間,祁昶似乎體驗到了一種叫做——『毛頭小子』的感覺,理智告訴他這麼摟著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對,可手卻不太想撒開。

她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怕是剛才被嚇壞了吧。

祁昶想拍拍她的後背以作安慰,可這麼做似乎不妥,只得該做言語鼓勵:

「有我在,別怕。」

懷中的人兒微微一動,腦袋垂著,仍不敢抬頭,惹人憐愛。

祁昶扶著蘇霓錦走出昏暗的屋子,來到院子裡,羅時見他們出來,一腳踩著偷襲的殺手,一邊緊張問祁昶:

「您沒事吧?」

祁昶搖頭:「沒事。她……」

羅時將人綁好了之後,起身仍被祁昶扶著的蘇霓錦,問:「蘇小姐怎麼了?」

蘇霓錦捂著鼻子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就是鼻子被撞到有點酸而已。

「咦?」羅時一聲疑惑,指著蘇霓錦的指縫說道:「蘇小姐這是……鼻子流血了?這孫子打著你了?」

蘇霓錦一愣,沒反應過來,祁昶倒是趕忙低頭看她,將她捂在鼻子上的手拿開,果真看見鼻下一道血痕,祁昶盯著血痕,怔著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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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的真切,沒有碰著她。」祁昶彎著腰查看蘇霓錦的臉頰,蘇霓錦見他眼中閃過自責。

蘇霓錦見他們都在看自己,這才看了看自己先前捂著鼻子的掌心,上面果然有血,心道剛才果然撞的很重!

不過,算了。羅統領到底還是救了自己的。也不好怪他動作太粗魯,於是說:

「沒事沒事,那個人沒打到我。我,我是自己流鼻血的。」

羅時納悶:「怎麼會自己流鼻血呢……」

祁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盯著蘇霓錦看了一會兒,居然情不自禁耳根發熱起來,耳垂越來越紅,似乎很難為情的樣子,只見他將自己的帕子遞到蘇霓錦面前:

「擦擦吧。」

蘇霓錦說了聲:謝謝。

羅時雖然尚未娶妻,但以他淺薄的男女感情經驗,也看出了殿下和蘇小姐的表現不對,怎麼看起來,好像有點璦昧?

是的。

璦昧。

殿下平日裡高冷如神祇,再美的女子都不能讓他低下高貴的頭,更別說讓他臉紅了。殿下剛才是摟著蘇小姐從屋裡出來的,在那昏暗的小黑屋裡,一男一女遭遇殺手,然後慌亂之間,猝不及防的抱在一起,然後四目相對,綻放出愛的火花。

羅時貧瘠了二十多年的腦海中,因為這段冒著粉紅泡泡的想像而開滿了鮮花,那些鮮花從他的眼睛裡冒出去,圍繞在太子殿下和蘇小姐周圍,啊,真是一副美麗的畫呀。

祁昶察覺到羅時『洞悉一切』的目光,沒有訓斥和反駁,而只是伸手撫了撫紅了的耳廓。

「唉,擦不乾淨,我回馬車用水擦吧。」

蘇霓錦有些苦惱,一邊這般說話,一邊抬頭,然後就對上了羅時那八卦之魂都快燃燒出來的目光。

一時不解,天真問道:「嗯?怎麼了?有問題嗎?」

羅時果斷搖頭:「沒,沒問題。」

祁昶適時咳嗽一聲:「這裡沒事了,你先回馬車等我們吧。」

聞言,蘇霓錦點頭『哦』了一聲,然後從莫名其妙的羅時身邊經過,邊走還邊回頭看他,心中納悶極了:

這張三怎麼老盯著人家姑娘看,什麼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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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霓錦在車上把鼻子擦乾淨以後,又等了好一會兒,祁昶才姍姍來遲。

「張三呢?還有那個偷襲我們的人怎麼樣了?」蘇霓錦問。

「他善後。天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祁昶說。

蘇霓錦剛才看了看天色,太陽都快要偏西,時間確實不早了,原本就算祁昶不說,她一會兒也會這麼要求的,現在祁昶說了,也就省的她開口了。

點了點頭,道:「有勞羅統領。」

祁昶頷首,拍了拍側壁,這就像個暗號一般,馬車開始緩緩駛動。

祁昶正襟危坐,目光微微一瞥蘇霓錦,問道:「鼻子不流血了吧?」

「早不流了。沒事。」蘇霓錦怕他自責,爽快答道。

祁昶點點頭,轉過頭看了蘇霓錦一眼,甚至還破天荒的對她勾了勾唇角,在蘇霓錦略感不適的目光中,喃喃一句:

「你這姑娘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蘇霓錦沒聽清,湊上前問:「你說什麼?」

祁昶目光落在她湊過來的臉,抬手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恢復了平素的高冷,用略顯輕快的聲音淡淡道:

「沒什麼。坐過去點兒。」

蘇霓錦摸了摸自己被他彈了一下的腦門兒,實在搞不懂眼前這位幾個意思,暗暗吐槽一句莫名其妙,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是中午從家裡偷偷跑到拂柳街的,拂柳街離蘇家不遠,轉過兩個街口就到了,可後來她上了賊船,七拐八彎的,從城南轉到城西,再從城西轉到城北,現在她也說不清楚,這個地方離蘇家究竟有多遠了。

想著這個羅統領肯定會把自己送到家門口,她也不必操心,便放寬心靠在馬車側壁上看車窗外的流動風景,也不知是下午走累了,還是馬車顛顛兒的特別舒服,蘇霓錦看著看著,上下眼皮子就開始打架,終於在馬車轉過一個不太繁華的街角時,她放棄了抵抗,沉沉睡了過去。

馬車停在灑金巷的西入口外,這是他一個外男能送她回家的極限距離,再近些就該連累她被家裡人懷疑了。

可車停了,她卻還沒醒,腦袋不知什麼時候擱在了祁昶的肩膀上。

日頭已然偏西,夕陽從車窗灑入,昏黃的光將她整個人包裹,從祁昶的角度看下去,正好看見她因為呼吸而微顫的睫毛,如羽扇拂動,挺翹的鼻樑小巧精緻,透著微紅,應該是先前擦拭鼻血的時候留下的微小印子。

真是個粗心大意的,也不怕傷了她這副好容顏。

羅時處理好事情便騎馬趕來,看見殿下的馬車停在灑金巷口,羅時從馬上翻身而下,來到車窗前向內觀望,就看見蘇小姐正靠在殿下肩頭酣睡,太子撐著肩膀的姿勢看著有些累,羅時剛想出聲,被祁昶抬手攔住,又隨意揮了兩下,羅時才會意拱手退下,站到馬車裡側安靜等候。

馬車外並不是很安靜,不時能聽見街上行人說話的聲音,還有孩童的打鬧,現在是城中百姓回家歇工的時間,街上行人匆匆,有些門戶上方已經有炊煙冒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火的氣息。

然而煙火氣息都不能掩蓋她身上透出的芳香,祁昶說不清這是什麼香,有別於香粉胭脂的氣味,像是從她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若有似無的縈繞鼻間,緩緩沉入肺腑。

太陽從偏西到西沉,直到馬車裡的光線已經非常昏暗的時候,祁昶才不得不扶著蘇霓錦的頭靠在另一側車壁上,湊近了目光,將她的臉深深印入腦海,然後坐直了身子,略重的咳嗽一聲。

這聲咳嗽像是打開蘇霓錦沉睡的鑰匙,只見蘇霓錦身子一驚,緩緩睜開了雙眼,昏暗的環境讓她不需要怎麼適應,轉動了兩下略僵的脖子,咕噥一句:

「到啦?」

車廂裡側傳來一聲淺淺的:「嗯。」

蘇霓錦伸了個腰,對祁昶拱了拱手:「多謝羅統領送我回來,今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羅統領別客氣,儘管開口。」

祁昶抿唇一笑:「好。」

「那我就先告辭了。羅統領再見。」蘇霓錦對祁昶告別後,便跳下了馬車,看見等候在馬車裡側的羅時,蘇霓錦也不忘與他告別:

「張兄,走了。」

羅時拱手回禮,看著蘇霓錦一邊摸後頸一邊進入灑金巷,往蘇家宅院走去。

誰知她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居然又回過頭來走向馬車,祁昶先前也在車窗後頭目送她,見她轉身回來,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以為她是要來跟自己告別。

蘇霓錦掀開馬車簾子,對立面的祁昶笑道:

「羅統領,你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兒。一千兩!」

祁昶下午讓蘇霓錦上車的時候確實對她說過,只要她幫忙把賬本墨的制墨坊找出來,他就讓太子殿下嘉獎她個人一千兩銀子。

懸著的心落地,祁昶只得無奈點點頭,對她比了個『走吧』的手勢。

蘇霓錦見他答應,並且絲毫沒有抵賴的意思,心情大好,一路吹著口哨,步履輕快的回了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