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意地撇眼而去,卻在目光落在那屏幕上的一瞬間怔住。那上面有兩張刺目臉正將虛僞的笑意灑向人間。街上有許多行人駐足停留,無一不擡頭仰望。那些目光中有羨慕,有嫉妒,有崇拜,也有少許的質疑。
齊樺,桐筱筱
她微閉了目,努力地平復着自己那疾速上涌的血脈。一遍一遍告誡自己,不可以再因他們而動氣,你是百里家的少夫人,他們在你面前,已經低下成了跳樑小醜。只要你願意,僅需往他們面前一站,那就是衝宵漢貫長虹的氣場,足以令他們顏面掃地,卑微到無地自容。
再睜開眼,那大屏慕上的兩個人已經開始對着鏡頭炫耀幸福。那一聲聲“愛”,讓喬季卡聽得發笑。那個男人,他如果真懂愛,就不會在她的身體和心靈上都留下這麼多永遠都好不了的疤痕,更不會一個轉身的工夫,就娶了未婚妻的好朋友。
說到底,無外乎就是一場披着愛情外衣的走秀。
幾句話的工夫,那桐筱竟開始張口唱歌。那歌聲婉轉動聽,無論歌詞和曲調都純淨得像是十八九歲女孩心目中的愛情。
她從來都不知道桐筱筱可以唱出這麼好聽的歌,以至於在那歌聲初入耳時竟也跟着有幾分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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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再純淨的歌,也無法掩飾歌者的齷齪。她知道,總有一天那對男女會爲自己曾經做出的事而付出代價。就算她不報,老天也會報。
“我的妻子即將推出首張個人專輯,界時,這首歌將做爲主打”有熟悉的聲音傳來,她不用細辨也知那是齊樺。
喬季卡明白,有齊樺做靠山,這個女子想要擠身國內一線歌星,並不是難事。甚至很快就會頻繁地出現在各大媒體娛樂版的頭條,成爲一顆炙手可熱的大歌星。
“原來是這樣”下意識地幽幽開口,而後便是苦笑。
他一直不太明白齊樺爲什麼要娶桐筱筱,若論美貌,其實那個女人不如她。但現在她發現,那女人實在是很有明星的潛質。從前少言少語一直在自己後面做個跟屁蟲,看上去像受氣包的樣子。但現在鹹魚翻身,馬上盛氣凌人,馬上展喉高歌。
原來,桐筱筱跟齊樺有如此相似的共同點他們虛榮、炫富,更有那種以卑鄙爲前提的高瞻遠矚。
桐筱筱現在看起來是灰姑娘嫁豪門,或許齊家老太爺如外界傳言那般十分不看好。但若有一天她紅了,那個比齊樺還要虛僞狡猾幾倍的老頭兒,馬上就會從這個兒媳身上看到可發掘金錢的潛質。
所以說她輕擡手,在車窗上無意識地輕劃了幾下。此時紅燈轉綠,坐駕隨着車流緩緩啓動。
喬季卡輕笑,原來,這就是齊家與百里家最本質的區別這就是真正的豪門與暴發戶之間的差距
齊樺拿自己當個公子,卻不知,跟百里夜比起來,他的社會地位,甚至連帕堤莊園裏掃地的大嬸都不如。
兩個小時之後,車子終於在瑪瑞蘭醫院裏的一幢別墅前停了下來。
這不是百里夜生病時住的那幢,沒有那麼大,但卻一樣精緻。
她下了車,那司機停好車子之後匆匆跟了上來。喬季卡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人應該是要時刻跟在她身邊保護安全的吧可在這瑪瑞蘭醫院裏,會有什麼危險發生呢
“你不用等我,我想在醫院裏多呆一會兒,你下午再上接我吧”她輕開口,語帶商量。
那保鏢搖頭:
“少夫人,臨來時管家說了,讓我一定得隨時跟着。您若有什麼吩咐就可以馬上差遣。”
她撫額,知道這人不是輕易就能夠被勸退的。可若是他就這麼跟着,自己去看弟弟時想說幾句貼心的話,豈不是十分不便
“那”她想了想,便道:“剛纔經過市區時忘了買蛋糕,我弟弟很喜歡喫諾記的乳酪蛋糕,你能去幫我買一個回來嗎雖然他什麼都吃不了,但以前每次去醫院看他,我都會帶上一塊兒擺在牀頭的。”
那保鏢有些爲難,但喬季卡有了吩咐又不得不去做,思來想去的也只能聽命行事。於是點點頭,後退一步,再開口囑咐道:
“那少夫人您可不要走遠,如果有急事就請醫院裏的人幫忙。這裏都是自己家的人,都聽您的。”
她淺笑點頭:
“好我知道。”
對方這才放心離開。
喬季卡長出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種保護到底是不大習慣,看來這三年裏,她要適應的東西真的很多很多。<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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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端蘭醫院到底同別處不同,當她站到弟弟所住的病房時,那裏面比從前完美數倍的醫療設備讓喬季卡感動得差點就落了淚來。
有護士正在牀邊幫病人擦身,見她來了,很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再輕聲道:
“少夫人,您看病人的氣色是不是好了些前陣子少爺特地安排美國那邊的醫生過來兩位,給病人重新會了診,又下了新的藥劉。我惹着他面上紅潤了些,美國醫生說如果治得好,不排除有康復的可能呢”
她再忍不住,一轉頭,眼淚大滴大滴的滑落下來。
她從來也不知道百里夜還做了這些,本來只以爲能在瑪瑞蘭讓弟弟維持生命就可以了,康復這兩個字她想都不敢想。但如今,突然有了一絲希望擺在面前,就好像是百里夜親手帶來一捧曙光,讓她本來已經是死灰的心重新又復燃起來。
倘若弟弟康復,她的生活、她的生命,就又可以再次甦醒吧
喬季卡去了瑪瑞蘭的事,百里夜是臨近中午的時候才知道的。
本來這並沒有什麼,他早說過,她去哪裏是她的自由。他不但不會阻攔和過問,甚至還提供給她豪華的車子和怎麼也刷不盡的信用卡。
但是今晚有個宴會他必須要出席,而且還很希望能攜妻一起。
自從他們從拉斯維加斯舉行婚禮回來,除去在機場那一次之外,兩個人還從來都沒有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他總是在外面忙,她就一直留在家裏。
當然,這對於一般的家庭來說無可厚非。男主外女主內,算是和諧。但是百里夜知道,喬季卡提出嫁給他,絕對不會盡限於做個家庭主婦。她想要的他知道,不過是報喬家的仇,再解了自己的恨。所以,他有必要爲其提供機會。更何況,今天晚上的那場歡宴,會有些大中型企業代表出席。他打聽了一下,包括齊樺
喬季卡沒有手機,這一點也是百里夜直到現在才意識到的。
電話打回家裏後,被徐德告知喬季卡去了瑪瑞蘭醫院,他下意識地就想再去撥個號碼直接打給她。可當手指觸到按鍵時纔想起,自己並不知道喬季卡的手機號。
或者說,她並沒有手機。
聽徐德說,打從見到喬季卡的那天起,就沒見她拿過手機。那天雖說有拎了一只包,但裏面只有很少很少的現金,再沒旁的。
擡頭時,本就不算湛藍的天愈發的陰黑。冬日的陰天比夏天還要壓抑,再加上上海很少下雪,這種陰霾通常沒有辦法轉化成固體傾下來,所以便也很難散去。
百里帝國在上海的駐地是五幢連體大廈,最中間的主樓有77層,四幢副樓66層。
主樓最頂層是百里夜的辦公室,這大廈是圓頂,四面環着玻璃。只要百里夜沿着那玻璃邊沿走上一圈,整個兒大上海就會被盡收眼底。
而他此時的決定就是在轉了一圈之後做出來的他要親自去接喬季卡
坐電梯下樓時,直接打給了陪着喬季卡去醫院的保鏢,對方說正在諾記等蛋糕。
百里夜的話很直接
“蛋糕訂好你就回帕堤去一會兒我會過去取,醫院的人我去接”
對方明顯一怔,那保鏢跟了百里家五年,從來沒見百里夜有雅興親自去接某個女人。不過再又想想對方與百里家的關係,便也不再奇怪。
畢竟人家是夫妻,這一個理由已經足夠百里夜對她做任何事了。
“是少爺”
只可惜,百里夜取了蛋糕再往瑪端蘭醫院去時,到底還是晚了。他本是抄了小路的,想在天氣沒有更壞之前把喬季卡給接回來。畢竟要去一個晚宴,還是要準備一下。
只是到的時候,醫院的人卻跟他說:
“少夫人已經回去了是自己走的,我們要派車子送,她說不用,說是要自己走走。差不多走了二十分鐘吧少爺現在開車去追,應該很快就能追上”
最後一句話還沒等說完,那輛布加迪威龍已經起了引擎,風一般掠走。
從瑪瑞蘭出來,往市區去的路是下坡,走起來不是很累。
喬季卡等不到司機,本打算乾脆就順着小路走走,這邊空氣好,也沒有往來的人,剛好讓她靜靜心。
只是天不作美,路還不等走一半,滾滾黑雲就自頂空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