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聽得直咧嘴,至於那麼嚴重麼?她們又不是惡人,再說那九殿下也就是以前聽着挺可怕,但最近也接觸了幾回,也沒那麼嚇人,主要還對她家小姐……挺好的。
這頭白蓁蓁的馬車停在人家王府大門口半天不動地方,那頭,慎王府的侍衛一臉好奇地瞅着她們這邊。都瞅了兩盞茶工夫了,白蓁蓁還是沒有動作。
侍衛們也是無奈了,這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啊?是路過還是專門來的啊?這要是別人整輛馬車敢往慎王府門口停,他們早就給趕走了。但這位惹不起啊,這是白家四小姐,熟人啊!
想當初,這位四小姐大半夜來砸閻王家大門的情景他們可還都記得呢,那叫一個彪悍。九殿下爲了保護她硬是把她留在府裏,過後還親自往文國公府送了一趟,這事兒在慎王府已經傳成了佳話,他們心裏都猜測着,興許這位四小姐就是以後的慎王妃。
九殿下唯一帶進過門兒的姑娘,意義絕對不同,可不能眼瞅着人在外頭
爲首一人硬着頭皮上前,行了禮問白蓁蓁:“四小姐,您是來找九殿下的吧?殿下半個時辰前剛剛回府,要不屬下幫您去通傳一聲?”
白蓁蓁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衝口就問了句:“這一大清早的他上哪兒去了纔回來?”
那侍衛面露苦色,“回四小姐,大清早自然是去上朝的。您放心,咱們家九殿下一向自律,出門要麼是上朝,要麼是去衙門,又或者外出辦差,絕對不會去不該去的地方。”
白蓁蓁有些尷尬,“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他愛去哪去哪,我可管不着。”
侍衛連連點頭,“是,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雖然是您先問的殿下去哪了,不過要反口不承認誰也不敢您怎麼着。“四小姐是來見我家九殿下的嗎?屬下給您通傳一聲?”
白蓁蓁點頭,“恩,我是來給他送謝禮的,你就把他叫出來,謝禮接了我就走。”
侍衛應聲去了,不多時又跑了回來,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四小姐,我家殿下有請。”
“恩?”白蓁蓁一愣,“有什麼請?請誰?不是讓他出來嗎?”
侍衛陪着笑道:“殿下這會兒正忙着,說是讓四小姐您進府去,有話慢慢說。”
白蓁蓁聽得直皺眉,但人家不出來她也沒辦法,總不能把謝禮扔下就走,畢竟她今日過來除了送禮,還有一項要緊事想求人家幫忙。罷了,進就進吧!
她帶着小娥從馬車上跳下來,一邊往慎王府裏走一邊一臉不樂意地嘟嚷:“架子真大,我又不會耽誤他多少工夫,至於連這一會兒都舍不出來麼?進府去,說得輕巧,誰沒事兒喫飽了撐的總往閻王的老巢跑?自個兒住的是個什麼地方心裏都沒數怎麼着?”
侍衛聽得一腦門子汗,連過往的下人都聽得個個懵逼。這是罵慎王府呢?順帶着還罵九殿下呢?閻王的老巢,形容得倒也算貼切,可是這話誰敢說啊?這紅裙子小姑娘還真是膽大。當然,能二度走進慎王府的女子,她也的確有大膽的資本。這樣的主兒輕易不能招惹,保不齊就是未來的慎王妃,他們的女主人。
於是慎王府下人見了她都遠遠的行禮,客客氣氣地問好,還有膽子大的會說上一句:“四小姐好,四小姐您又來啦?您中午擱這兒用膳嗎?奴才這就去準備着。”
白蓁蓁問那個領路的侍衛:“你們慎王府待客都這麼熱情嗎?來個人就管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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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趕緊搖頭,“四小姐千萬別誤會,慎王府不是待客熱不熱情的問題,慎王府是平時根本就不待客。一年到頭能往這府裏來的客人,除了十殿下和四殿下基本就沒別人了。哦,嫡公主偶爾鬧離家出走,一年也能來上兩三趟。然後皇后娘娘曾經親自出來抓公主殿下,也來過兩回,其它人就再也沒有來過的了。別說女子,就是外姓人家的男子女子都加起來,您也是破天荒獨一份兒。且您算這次還一連來了兩回,所以大傢伙可能是……稀奇。”
白蓁蓁抽了抽嘴角,想起一句“物以稀爲貴”。“那以後我要是常來常往,是不是你們就不稀奇了?對我也就不用這麼客氣了?”
“哪能啊!那更得客氣啊!”侍衛都聽笑了,“四小姐您要是能做到往咱們慎王府常來常往,那就更得客氣了。因爲那就意味着您跟九殿下……嘿嘿,四小姐是個聰明人,您懂的。”
她想說我懂個屁,可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嚥了回去。她想起臨出門前紅氏囑咐的話:要端莊,要文雅,什麼話不能拿起來就說,得在腦子裏過上兩遍,拿捏好了再說。
這讓她很費神,“懂個屁”這三個字在腦子裏轉了又轉,最終換成了:“我一點兒都不想懂。”但明顯這句沒有“懂個屁”那麼趕勁兒,於是她閉了嘴,一句話也不想再說。
侍衛領着她在府裏繞來轉去,又是過橋又是過長廊,終於在一個小園子門口停了下來。
她擡頭看了眼園子門上的字,不由得嘴角抽了又抽。“東嶽宮?這什麼破名兒?你可別告訴我這所謂東嶽,取的是傳說中那位東嶽大帝的意思。”
侍衛也是無奈,“四小姐還真猜對了,就是取的那個意思。名字是十殿下給取的,說是爲了配合閻王殿,顯得是一個體系,有氣勢。我家殿下一向對這些繁雜鎖事不耐煩理會,便由着十殿下了。”他一邊說一邊也看了眼那東嶽宮三個字,邊看邊道,“其實冷不丁兒看到這仨字是有點兒奇怪,不過習慣了也就好了。特別是配上咱們府上其它地名兒,四小姐您慢慢就會發現,咱們這座慎王府也是別有韻味的,甚至您還會覺得它不應該叫慎王府,其實叫地府才更貼切一些。”
白蓁蓁小臉兒有些白,“什麼叫配上其它地名兒?你們府裏還有什麼奇怪的名字?”
侍衛告訴她:“從前院兒往後宅來時不是走過了一條林蔭小路嗎?那條路叫黃泉路。方纔咱們過的那座石橋,叫奈何橋。橋底下那條河,叫忘川河。”
“這都是十殿下給取的名兒?”
“全都是。”
白蓁蓁都有點兒想去棒打鴛鴦的衝動了,“可憐我那二姐姐,聰明能幹的一個好姑娘,好不容易在家裏熬出頭,就要苦盡甘來了,結果卻又要嫁給個傻子。”
侍衛想笑,又不敢笑,差點兒沒憋出內傷。於是趕緊把人請進東嶽宮,自己一溜煙跑了。
這東嶽宮其實就是個小園子,裏頭有間書房,書房外面搭了個亭子,亭子轉圈流淌溪水,簡單雅緻,比之白興言那梧桐園雖小几倍,看起來卻上檔次太多。
白蓁蓁默默地想,皇子家就是皇子家,清貴高華,豈是文國公府那種暴發戶能比得了的。
她走到書房門口,見也沒個人在外頭守着,便對小娥說:“你就在這兒待着吧,累了就去亭子裏坐會兒,我自個兒進去就行。”
小娥扯了扯她的袖子:“奴婢不放心四小姐。”一邊說一雙小腿肚子還微微打着哆嗦。
白蓁蓁鄙視她:“你不是不放心你家小姐我,你是不敢自己在外頭待着吧?安心啦,不過就是起些個嚇唬人的名字而已,大白天的有什麼好怕的。你家小姐我半夜都闖過閻王殿,這一個東嶽宮算什麼啊!你給我有點兒出息。”
她教訓小娥一頓,然後獨自上前,往書房門上輕釦三下,就聽見裏面有九皇子君慕楚的聲音傳了來,只一個字:“進!”
她皺皺眉,推門進去,即刻被裏面的檀香味嗆得打了個噴嚏。
君慕楚扭頭看她,半晌,默默地熄了兩只香爐。
白蓁蓁上前給他行禮:“見過九殿下。”目光又瞥到他桌前第三只沒有熄掉的香爐上,一臉的不樂意。香料不要錢是怎麼着,不要錢也沒有這麼個點法的,熄了兩個還有一個,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屋裏着火了呢!隨即又打了個噴嚏。
君慕楚十分無奈地把第三只也熄滅下去,這纔開口問她:“檀香過敏?”
她搖頭,“跟檀香沒關係,而你照這種用法和用量,不管什麼香都得打噴嚏。”
他沉思片刻,再道:“許久沒有送人下蒸籠地獄,昨晚極刑之後就覺得那股子味兒怎麼都散不去,只能多燃些香料衝一衝。”
白蓁蓁臉都白了,衝着他連連擺手,“別說了,噁心死我了。”隨即乾嘔了兩下。噁心勁兒卻怎麼也壓不下去,慌亂間摸到他的桌案邊上,隨手拿起只茶碗就往嘴裏送。
幾口涼茶下肚,那股難受勁兒總算是緩和了些,再瞧見那幾只香爐時,便也覺得似乎沒有先前那麼討厭了。於是她建議君慕楚:“要不再把香料點上?”
君慕楚沒搭這話,一雙眼卻死盯着還被她握在手裏的茶盞,半晌,沉聲道:“你喝的,是本王喝過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