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見他此刻的狀態似乎還算正常,就試探着問了一句,“任卿剛纔都跟我說了,說實話,都是我對不住你,她在我這研究所待的時間最長,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她這點不該有的心思,我他媽早該把這點苗頭扼殺在搖籃裏。”
“與你無關,”陸易深聲音很淡,夾煙的大手落在窗櫺,眼光透過繚繞的煙霧,看向窗外無盡的夜色。
“那,”傅辰煩躁的撓頭,又看了眼身側被青白色煙霧拉的模糊又遙遠的英俊男人,“你怎麼想的?”
不怪他有此一問,因爲蘇橙的命捏在任卿手裏,這事的確是很難辦。
傅辰剛纔趁着抽菸的功夫,理了理思緒。
如果任卿要定了陸易深,不肯鬆口的話,那麼老陸只能面臨着三種選擇。
第一,就是像老陸剛纔的做法,直接殺了任卿,那之後怎麼辦,他也不知道,沒有了任卿的血中和斷腸草的毒性,小作精肯定活不了太久,老陸敢掐死任卿,估計是存了要陪着小作精一起死的心思。
第二,那就是遂了任卿的心願。
這一點傅辰單方面覺得老陸肯定做不到,任卿要老陸一週陪她一晚,撇開老陸自己壓根不會接受和除了小作精以外的女人發生關係這一點,就算他咬着牙忍着噁心做到了,老陸每週都會有一晚不在落雪山莊住,以小作精的腦子,當初她連任卿的存在都是靠自己發現的,老陸夜不歸宿次數多了,她怎麼可能不懷疑?
一旦被小作精發現,這後果對他們兩個人而言,絕對比殺了他們還要痛苦。
除了這兩條路,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選擇,那就是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蘇橙。
傅辰重重的嘆了口氣。
從臨牀醫生的角度出發,他是極其不贊成告訴小作精真相這種辦法的,那只能讓病人心態徹底崩潰,從而加速死亡進程。
而且就算告訴小作精真相又能如何?
要她理解老陸出軌是爲了她?讓她一方面接受自己身患絕症的同時,一方面又看着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住在一起?
老陸這麼愛蘇橙,他絕不可能這麼做。
想到這裏,傅辰一下子就能理解,剛纔陸易深爲什麼會憤怒到想要掐死任卿。
因爲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這後面的這兩條路。
對陸易深來講,要麼任卿乖乖配合,治好蘇橙,若是任卿不願配合了,那老陸只能去找別的辦法,若是找不到,那他情願陪着蘇橙一起死,也不願背叛她。
這得是多深重的愛,連傅辰這個局外人看了,都覺得壓抑到喘不過氣。
“還能怎麼選,”陸易深點了點手中的菸灰,低沉到不辨情緒的聲音被透窗而過的夜風吹散,“我的女人只有橙橙,讓她傷心的事情,我不會做。”
傅辰心下嘆息,雖然這答案他已經猜到,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給陸易深豎起大拇指。
“沒有任卿的血,想沒想過以後怎麼辦?”
當初任卿是陸易深花了兩年時間才從M國一個貧民窟的血樣採集中心發現了她的白細胞分化抗原和蘇橙一致,可用於蘇橙體內免疫介導的細胞療法,說簡單一點,要找到像任卿這樣能做蘇橙藥人的人,根本不是件簡單的事,這種匹配概率遠遠比腎臟心臟這一類的器官匹配概率要低的多。
且以陸易深的財力,尚且要花兩年,如今若是滿世界重新尋找,意味着蘇橙要面臨兩年左右無血可用的狀態,想都不用多想,蘇橙肯定是熬不過去的。
夜色濃稠。
樓底下幾排高杆路燈亮着慘淡的光暈,將周遭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梧桐樹婆娑的樹影映照的陰森而詭異。
陸易深擡手,將窗戶關小了一些,外頭的風打在玻璃上,似是喧囂着想要衝破那層窗戶的阻礙,男人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黑西褲,身姿挺拔的站在那裏,挺立的身形彷彿在這夜色中撐開了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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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人要重新尋找,但不能指望短時間內找的到,”陸易深道,他指間夾着煙,燃着明明滅滅的火光,那猩紅一點,跳躍在他漆黑到深不可測的眼底,彷彿染上了一層陰翳的寒芒。
“過段時間,我會帶橙橙進藥人基地。”
傅辰被他這簡單又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嚇了一跳,哪怕藉着窗外的月光,他也看不清男人隱在夜色暗影中那冷峻五官上的真實表情。
“去基地?你想清楚了?”
傅辰道,因爲靠近了他些許,自然就感覺到了男人身上濃烈到嗆人的煙味,傅辰忍不住蹙起了眉心,“上回你跟我提過基地的事,我後來去打聽過,回輸免疫活體細胞這種方法我不是說一定不行,但到底沒經過臨牀論證,如果直接讓小作精試,我個人認爲風險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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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藥人基地背景複雜,雖然說和你,和薄鶴眠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但說到底,它哪頭都不靠,背後還有M國軍方勢力,你如果要陪小作精去那裏,身份肯定得暴露,你就不怕薄鶴眠趁機……”
“不怕,”陸易深嗓音很沉,孤身立在窗口的身影彷彿浸入夜色中的松柏,沉穩靜寂,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不管他提什麼條件,只要能救橙橙,我都答應。”
傅辰呼吸一窒,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懂陸易深的着急,若是沒有任卿的幫助,似乎現階段進基地是唯一選擇,總比等死來得強。
但這種事就像是賭博,如果賭贏了一切好說,要是賭輸了,回輸免疫細胞不是聽上去那麼簡單,體外的東西要想輸進人體內發揮作用,首先患者得經過長時間的免疫抑制,也就是說,需要蘇橙在原本就免疫力低下的情況下,服用一段時間的免疫抑制劑,讓身體做好承接免疫細胞的準備工作。
而在這段時間內,萬一感染,會出現什麼問題,他不敢想像。
傅辰身爲醫者,並不贊成陸易深這麼做,相比之下,他寧願陸易深爲了蘇橙接受任卿的條件算了,讓小作精活一天算一天,但作爲兄弟,他又實在是沒臉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