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涵易的印象裏,司翰臣的身體素質非常好。
記得高中那會兒,他們幾人趁着假期帶她去爬山,結果爬到一半時,竟突然下起了雨來。
司翰臣毫不猶豫的脫下外套爲薛涵易擋雨,而他自己只穿了件襯衫,饒是如此,回去後薛涵易還是大病了一場,因此司翰臣自責了許久。
記憶中,好似司翰臣並沒生過病,就連普通的感冒發燒都是屈指可數。
聽聞司翰臣暈倒,薛涵易確實慌了,又不敢對老太太說,一個人匆匆出門,才意識到他們住在海邊,根本打不到車。
而她此時,雙腿發軟,整個人都在發抖,別說開車了,連走路都難。
還是秦觀在林暮笙的授意下,開車跟了出去,載着薛涵易趕往了醫院。
一路上,薛涵易擔心得不行,即便極力保持着鎮定,可一雙眼眶還是急得通紅,幾次差點落下眼淚。
秦觀透過後視鏡,將這一切收入眼中,好幾次都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卻又自覺的閉上。
雖然薛女士這樣子看上去確實令人於心不忍,可若是因此得罪了夫人,四爺怪罪下來,那麼下一個去非洲分部訓練營的就是他了。
就這樣,懷着矛盾且糾結的心情到了醫院。
車子還不等停穩,薛涵易便推開車門跑了下去,見周克明等在門外,焦急的迎上前尋問:“你怎麼在這兒翰臣呢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先生已經送進了急診室,情況還不知道,我擔心夫人找不着,所以出來接夫人”
此時此刻,薛涵易已經顧不得糾結稱呼問題,臉色慘白的毫無血色,快步走進門診大樓的同時,還不忘打聽:“怎麼會突然暈倒了呢他的身體情況一直不錯啊”
“先生最近一直在高負荷的加班,每天睡不上幾個小時,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喫。”
“他不要命了”
薛涵易有些氣惱,卻見周克明沒有回答,而是神情間盡是猶豫的看了她一眼。
自知周克明是有話要說,薛涵易瞥了他一眼,蹙眉尋問:“到底怎麼了”
都什麼時候了,說個話還樣吞吞吐吐的
心中正有些不滿時,聽聞周克明低聲回答着:“不知道什麼原因,先生最近心情有些不好,原本有些事根本不需要他親力親爲的,可先生偏偏這樣做了,怎麼勸都不聽,還因此罵了我一通”
心情不好
難道是爲了那天她說的那些話
所以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嗎
真是不負責任
薛涵易的臉色不太好看,打定主意一會兒要好好說說司翰臣,只是兩人才剛走到急診室門口,便見醫生走了出來:“剛纔送來突然暈倒的病人家屬在哪裏”
“我是,他情況怎麼樣”
一聽暈倒兩個字,薛涵易就跑了過去,急聲問道。
醫生摘下口罩的同時,搖了搖頭,嘆息着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但送來的太晚了,死亡時間上午十一點零五分,請節哀”7問小說xs.
醫生的聲音很輕,但這充滿絕望的聲音還是傳入了薛涵易的耳中。
眼看着在醫生身後,蓋着白布的病牀被護士們推了出來,薛涵易的瞳孔猛然收縮,眼眸下意識睜大。
呼吸逐漸加重的同時,喉嚨像是被卡住了一樣,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儘管雙腿還在發顫,但薛涵易還是固執的邁上前,用力的抓在醫生的手臂上,聲音中透出無力:“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他的身體狀況一直很好,怎麼會突然這樣醫生,我求你,你再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說這話時,薛涵易的眼眶已經染上了霧氣,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慄着,可抓在醫生手臂上的手仍舊沒有鬆開。
每天工作在這個地方,自然見慣了生死,也十分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低聲開口:“請您節哀”
說完,便將手臂從薛涵易的鉗制中脫離開,拖着沉重的步子轉身離開。
這一刻,薛涵易只感覺胸腔裏的空氣都伴隨着這句話被抽走了一般,胸口憋得生疼,雙腿一軟,直接摔倒在了移動病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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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周克明上前,想要將薛涵易攙起來,卻反被薛涵易一把抓住,滿眼希冀的看向他:“你說,他們都是騙我的對不對司翰臣怎麼會…怎麼會…這不可能,不可能…”
話音落下,薛涵易鬆開周克明,便要將那白布揭起,卻被周克明一把攔住:“夫人,地上涼,您還是先起來吧”
接着,朝那護士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將牀推走。
這一下,所有極力隱含着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司翰臣,你不能走,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你還是不是男人”
眼看着那病牀越走越遠,薛涵易想要追上去,奈何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又有周克明攔着,眼淚也跟着更加洶涌了起來。
“翰臣,我求你,我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在等你娶我啊,你不能言而無信,你快活過來,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老太太和女兒還在家等你,你怎麼能這樣司翰臣…”
沙啞的聲音透出絕望,也令薛涵易後悔不已。
這個男人,她愛了二十幾年。
所有青春年華全部給了他,爲他生下女兒,爲他來到南寧,他佔據了她整顆心,也是她害了他
如果不是她當初的那些話,他也不會負氣離開,還因此以工作爲發泄,因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還那麼年輕,纔剛與女兒相認,家裏還有老太太需要他照顧…而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想到之前只想過清靜生活的想法,實在可悲,在生死面前,薛涵易才終於意識到,沒有什麼比和深愛的人在一起更加可貴。
可這世間,又哪有什麼後悔藥可買
走廊裏,薛涵易哭得聲嘶力竭,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輕緩且熟悉的聲音:“涵易”
薛涵易面色慘白,聽聞這聲音,身子僵硬了一下,還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在腳步聲落下,觸及到面前緩緩俯身低下的身影時,薛涵易的淚水更加不受控制了起來。
司翰臣伸出手來,溫暖的大掌,動作輕柔的爲她擦掉眼淚,他也同樣眼眶通紅,甚至連帶着開口的聲音都帶着一絲顫抖。
他說:“涵易不哭,我沒有死,你還沒有嫁給我,我怎麼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