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連似月,她第一次發現,這位大小姐的眼神居然可以這樣駭人,像尖刀一樣鋒利,把她的身體刺的七零八碎,體無完膚,比夫人和三小姐可怕多了。
青黛扯下秀珠嘴巴里的布條,“大小姐沒問你你別出聲,大小姐問你你都照實回答,不然讓蟲子咬死你!”她這樣一嚇唬,秀珠哪裏還敢說話。
“秀珠,你今年快二十了吧。”連似月突然問道。
秀珠擡起頭來,驚恐而疑惑地看着連似月,“大小姐,是的,奴婢再有三個月就二十了,該出府了……”
“你八歲那年,父母雙亡,哥哥疼你,不過取了個兇悍的嫂子,整日揹着你哥哥對你非打即罵,你一身傷痕累累,後來她十兩銀子把你賣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做妾。你不堪受辱,期間逃了好多次,但每次都被抓回去暴打一頓。直到你十三歲那年,那個老男人死了,你才趁機偷偷跑掉。接着,你看到相府買丫鬟的告示,於是你便決定賣身相府,但是當時負責買奴才的甄嬤嬤得知你嫁過人,便說不能進府,你苦苦哀求。
最後她提出條件,你每次領到的月錢要勻一半給她,直到你二十歲離開相府爲止,便幫你隱瞞婚史,你迫於無奈只好答應了。
算算,你再過三個月就要出府了,這些年的錢和主子的打賞都被甄嬤嬤以各種名目扣押着,你身上應該也沒幾個錢了吧,你哥哥又生了重病,你出府之後,何去何從?
“……大小姐,原來你什麼都知道……”連似月的話勾起了秀珠心底最深的隱痛和祕密,她聽着聽着。
“我給你看樣東西。”連似月朝青黛看了一眼,青黛拿出一個鞋墊來。
“這是我給我哥哥繡的,怎麼會在大小姐的手裏。”秀珠看着手裏的鞋墊,不禁淚水漣漣,哥哥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其實,秀珠來找她求救後,連似月便覺得蹊蹺,,於是派人暗中觀察秀珠的一舉一動,她發現秀珠每次領了工錢之後會拿出一半給甄嬤嬤,查探之下找到秀珠的哥哥,才知道了她所有的事。
“這是你哥哥寫給你的。”連似月拿出一個信箋來,秀珠急忙拿了過去,匆匆打開,看到上面寫的,她的眼淚噗噗噗落了下來—
哥哥根本不識字,就會寫秀珠的珠字,這信上寫的就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珠”字。
“秀珠,你在大小姐面前耍弄花招,大小姐沒有立即將她打斷手腳,餵了啞藥趕出去,已經是天大的恩惠,現在只有一條路擺在你的面前,你聽大小姐的,大小姐最喜歡衷心事主的奴才,你若聽話,大小姐必定不會虧待了你。但倘若你自己不往好處走,這寫肉蟲便要全部送給你了。”青黛在一旁說道。
“是啊,過去,你事事受制於甄嬤嬤,沒法自己選擇,這回你倒可以爲自己選一次,你是要走康莊大道,還是一條道走到黑,就都看你的了。”降香也在一旁說道。
秀珠跪在地上,看着鞋墊,最後像是下定了最終的決心一般,說道——
“我什麼都聽大小姐的,請大小姐給一條生路,讓我能與哥哥團聚。”
“這就對了。”連似月淺淺地笑了,目光中卻帶着一絲寒意。
她示意青黛將肉蟲的解藥給秀珠吃了下去,她臉上始終帶着笑容,但那笑容分明如毒藥一般,令人沉醉,不可自拔。
看着秀珠戰戰兢兢離去的背影,青黛有些擔心,道,“大小姐,你覺得秀珠當真可信嗎?畢竟,她一直是三小姐她們身邊的人。”
連似月面無表情,冷冷地道,“人心最是不可測,所以我才讓你們灌她喝下那藥,在她離開相府之前,不要給足解藥,如果她聽話的話,出府那日便給足解藥,給足銀子讓她與哥哥團聚,若是她還有些旁的心思,那她便是自找死路,誰也幫不了她!”
“說來說去,這次真是可憐少爺受了這麼重的傷,都是那天殺的烏鴉害的。”這時候,降香憤憤不平地道,“說來也怪,咱們仙荷院好端端的,怎麼會有烏鴉呢?”
“你說什麼?連訣受了傷?”連似月一怔,道。
“噢,奴婢忘了大小姐剛回,該是不知道少爺受傷之事,少爺得知大小姐被皇上關進宮裏,便進宮找皇上,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被皇上打了三十大板才放回府。”
連似月想起,方纔在外面,連訣揹着腿腳麻木的她走了那麼遠的路程,卻一聲都沒有吭過。
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她急忙站起身,吩咐道,“隨我去趟文華院。”
一路到了文華院門口,她站在院子門口,腳步戛然而止,因爲她看到連訣正拖着腳一步一步地移動着步子,往屋子裏面走去。
她曾經說過,重生一世,定要用盡力氣保護這個少年,不讓她受丁點傷害,可是現在,他卻因爲她,再次受到了皮肉之傷!
她的拳頭慢慢握緊,眼睛微眯着,溢出一道冰冷的寒意——
連詩雅,蕭氏,蕭振海,現在起,我要好好地跟你們算賬,在最快的時間內送你們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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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猛地轉過身,往回走去。
青黛和降香一愣,急忙跟上,大小姐怎麼又不進去了?
這天晚上,連似月徹夜未眠,翻來覆去的想着連訣受傷的事,連訣前世那淒涼的模樣一直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早上的時候,她起牀不久,便有人來報,尚書府的嫡女劉喜人特上門前來探望。
如今,她和劉喜人之間的芥蒂已除,關係也愈發親密,聽說了她的事後,劉喜人便向家中祖母告假,來相府看她。
她還拿了百年人蔘來送給連似月,兩人聊着聊着,劉喜人突然小聲問道,“你們府上那個平妻蕭氏是不是不能生育啊?”
連似月正要低頭喝茶,一聽劉喜人這樣問,頓時心頭一怔,問道,“此話怎講?”
“那日在蕭國府,你們那位一向與我不言不語的縣主突然問我,我母親四十高領有孕是不是有什麼生子祕方。我見她神祕兮兮地,便多問了幾句,但是她又什麼都不肯說,就纏着我去我母親那裏要祕方,還說銀子不是問題。我尋思着,連詩雅年紀輕輕,還未嫁人自然用不上這種方子,那便只剩下她自己的親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