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發佈時間: 2024-09-21 05: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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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競爭

薑法慧還在鋪子裏。

見到沈月華又來了,不免驚訝。

“你不是回去了,”

“是啊,結果見到你娘了。”

“什麼,”薑法慧嘴巴大張,“我娘來這裏了,她人呢,”

“又回去了。”沈月華打量她兩眼,“你跟你娘吵架了罷,她來都來了,居然不見你一面。”

薑法慧歎口氣,“別提了,又是叫我嫁人。”

“聽說這次的不錯,你真不考慮考慮,我見大娘著急的很,你今年到底也有十六了,這年紀,咱們縣裏好多姑娘都嫁人了。”沈月華笑了笑,“別嫌我囉嗦,我答應過大娘,一定要來勸一勸你。”

丁字和也在旁邊,立馬豎起耳朵聽。

薑法慧抱怨道:“什麼不錯,那人五大三粗的,說兩句話,往地上吐了三次口水,多噁心啊!”

沈月華怔住了。

光是想一下這個場景,她都有些吃不消。

“那你爹跟娘怎麼看上的?”

“還不是因為力氣大,你曉得我爹跟我娘,都是小個子,哎,見到一個身強力壯的就喜歡的不得了,還說那人種田厲害,一年能賺上好多銀子。”薑法慧露出膽怯的表情,“你是沒看到,那人好高,我反正不能嫁他的。”

薑法慧屬於嬌小玲瓏型,比她還矮了半個頭,沈月華想到那人十分高大,也是覺得有違和感。

更何況,薑法慧一點也不喜歡他,那肯定是不能嫁的了。

“不過,大娘還是會繼續催你的,還是要儘早把這件事兒解決了。”沈月華建議,“要不你休息一陣子,多去相看兩個?”

還沒等薑法慧回答,丁字和上來道:“這還不簡單,就說你心裏有人了。”

薑法慧抓起桌上的一個紙元寶就往他頭上砸:“別給我出餿主意,有人了,我娘還不催我立刻成親啊?再說,你給我找那個人啊?”

丁字和嘿嘿笑了笑:“眼前就有一個啊!”

“你?”薑法慧哈哈笑起來,“二師兄,你真逗!”

丁字和嚴肅道:“誰跟你開玩笑,我家裏還催呢,可我也沒有看上的姑娘,咱們兩個湊一對得了,以後尋到合適的,再和離,怎麼樣?”

薑法慧怔了怔,片刻之後道:“倒是可行。”

沈月華聽得目瞪口呆。

這兩個徒弟真是古代人嗎?

該不會也是穿來的罷?

“都別胡說了!”她趕緊阻止,“成親是兒戲啊?還和離呢,和離了再找可難!”

薑法慧頓時不說了。

丁字和卻是欲言又止,可終究也沒有說出來。

卻說賀允寧聽到小廝回報,小眉毛擰成了一團。

他派人去請沈月華過來,她居然不肯!

非得要什麼理由。

還得她願意來的理由。

賀允寧想來想去,只想到牡丹園,可牡丹還沒有開花,怎麼辦呢?

賀允寧絞盡腦汁。

過了兩日,鋪子裏接到一樁生意,確切些講,乃是未定的生意。

通政使曹大人的父親過世,需要大量紙紮,處理此事的管事收受了幾處紅包,但卻並沒有立即把這生意交給任何一家紙紮鋪,這事兒後來被管家發現,上報主子,管事被打了一頓撤職了。新管事初初接手,也不知該如何處理,結果便讓幾家紙紮鋪各派人前來,當場表演手藝,哪一家做得好,最後就交給哪一家。

可以想見,這單生意是很大的。

這曹家乃是豪門貴胄,世代做官,算得上京城裏的望族,沈月華估摸,這次接下來的話,布帛恐怕都要用掉上百匹。

“字和,你跟我去。”沈月華讓丁字和陪同。

吳中留下來照顧鋪子。

這四個徒弟中,若只是論潛力,沈月華覺得丁字和是最有可能超越自己的。

為什麼?

因為他天生擁有對這一行業的熱情。

吳中跟孫觀泉都是家裏窮,才被父母送來學這個的,薑法慧是受她影響,只有丁字和,第一眼瞧見紙紮就跟入了魔一般,學起來也是極為投入。

他在畫畫,尤其是彩繪這一方面,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

丁字和答應一聲,叫兩個夥計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

兩個人過了會兒,便去往曹府了。

曹府此刻人來人往,忙亂不堪。

一個小廝領著他們去了一處偏院。

那偏院裏,已經有好幾個人,沈月華也不知是誰,只同丁字和立在院子裏左邊一處。

那幾人見到他們,卻是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老者上來道:“你們是沈記紙紮鋪的人罷?”

丁字和回道:“不錯,這是我師父,也是咱們的掌櫃。”

老者頭髮花白,瘦長臉,一雙眼睛略顯渾濁,聞言看了沈月華一眼,淡淡道:“姑娘家做這個的可不多,老夫奉勸一句,還是少碰為妙,女子陰氣本盛,再沾染逝者供奉,只怕會殃及子孫啊!”

這是拐著彎兒說她不能生嗎?

沈月華微微眯起了眼睛。

丁字和勃然大怒:“你怎麼說話的?女的怎麼就不能做了?我師父……”

沈月華打斷他:“別理會他們,說人是非者,死了小心被拔舌。”

老者臉色一沉。

沒想到沈月華說起話來那麼毒辣!

“你是不敢理會咱們。”又有人陰陽怪氣道,“我說生意怎麼來的,看你這樣貌也就知道了,那華藏寺的花和尚看來得了不少好處啊,嘖嘖,也怪不得要和離了,哪家男人受得了這種水性楊花的娘子。”

這話簡直是不堪入耳。

“你這混蛋,找死啊!”丁字和揮起拳頭就要去打。

沈月華喝道;“別去,他們幾個人呢,你打得過?”

“可是……”丁字和咽不下這口氣。

“真要打了,只怕會被人趕走,你若走了,就只剩我一個人,你要讓我一個人面對他們這麼多人?”沈月華道。

丁字和只得放下拳頭。

沈月華目光掠過這些人,問老者:“敢問你是哪家紙紮鋪的?”

“周記。”

“你呢?”沈月華又問那個說話陰陽怪氣的人。

那人道:“你想怎樣?”

“你不敢說?”沈月華嘲諷的問。

“老子是王記的!有什麼不敢,還怕你一個女流?”

沈月華笑了笑,虧得那次雷管事要辦他表舅的事,她還推薦過王記。

原來這鋪子裏的人素質那麼低,這次總算領教了。

她側過頭,再不看他們一眼。

那些人卻照舊說著難聽的話。

可沈月華彷彿一句都沒聽進去。

“師父,要不咱們走?”丁字和受不了。

沈月華道:“他們就想咱們逃走呢,這樣就不用跟他們爭生意了。你記好,對於這種人,唯有贏得生意,才是對他們真正的打擊。”

丁字和想了下,重重點了點頭:“徒兒一會兒一定跟師父好好做,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

她道了聲好。

不一會兒,管事就來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廝,那小廝手裏牽著一條黑白雙色的大狗。

院子裏的人都緊張起來。

管事朗聲道:“這條狗是老爺生前最喜歡的狗,你們照它的樣子做出來,哪個做得好,這次紙紮供奉就交給哪一家,最好在半個時辰內完成,咱們府大管家還要過目一下的。”

牲畜向來也是常用到的紙紮用品,可今日作為一項考試,卻是令人出乎意料。

可又覺得很絕。

世間,往往簡單的反而最難描繪。

這樣一只狗,在沈月華看來,極是普通不過,要想做的出彩,很不容易。

丁字和有些氣餒。

他覺得他的特長這次將要派不上用場了。

“字和,快動手吧,不要誤了時辰。”沈月華催促。

丁字和連忙把竹子拿出來,照著狗的大小剪出合適的長度。

沈月華開始調配顏色。

這條狗身上的顏色大概看來只有兩種,黑色跟白色。

不過,她上去細細瞅了一下,發現這狗的眼珠子是暗褐色的,便又調了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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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字和也不時的去觀察那條狗,甚至連耳朵的模樣都要看清楚,才把紙剪裁出來,但兩個人的動作還是很快,第二個把狗做好了。

管事稍後便讓幾個小廝把他們的狗全部都收了上去。

那老者低聲跟旁人道:“也不見她做得多好麼,還以為有多大本事,看來不過如此,像這種供奉品,都是要擺在外面給人看的,她做得這般普通,這狗一點沒有威勢可言,像個喪家犬一般,可不是丟人臉面?曹家這種家族,哪里同普通人家一樣?”

“是啊,我看是不行!”眾人符合。

沈月華剛才做完後,也看了一遍其他人的,自然瞧見那老者做的狗。

那紙紮狗看起來十分的有氣勢,好像隨時要撲出來一般,狗眼圓瞪,威風凜凜。

其實沈月華也曾猶豫過,是否要刻畫出狗的威猛特性。

然而,她最終還是沒有。

狗是人類的朋友,它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在失去了主人之後,它是否還能如此充滿生機?

不知道作為它的主人,到底再遇見它的時候,他又希望它是何種心情?

沈月華也不知道。

她只是表現出了狗的情緒。

它一雙眼睛裏,滿是對主人的思念,它的身軀依然挺拔,只是這挺拔裏,又有些猶疑,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主人之後,它也一樣會彷徨。

可是面對這麼大一宗生意,沈月華還是有些擔心,有道是活到老,學到老,她未必能摸准顧客的心思。

“字和。”她輕聲道,“假如師父有不足的地方,定是感情太過豐富,若是這次輸了,你不要學我。”

丁字和頷首:“但這也是師父最好的地方。”

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