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心不在焉。
司慕同樣。
他們倆坐着,不說話。
當然,他們所想的,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舞會的時候,當男伴來邀請魏清嘉時,魏清嘉瞥了眼司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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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很明顯,不同於她之前的內斂隱忍,帶着很明確的暗示,當着顧輕舟的面,提醒司慕請她。
而司慕恍若不見。
司慕神情恍惚,並不想跳舞的樣子,魏清嘉絕豔容貌微微一沉,就接受了其他男士的邀請,步入舞池,翩翩起舞。
她的舞姿很美,披散的黑髮搖曳,別有風情。
滿舞池都是燙過頭髮的淑媛,捲曲帶着時髦風,魏清嘉這頭漂亮的直髮,格外惹眼。
她的頭髮很漂亮,卻沒有顧輕舟的好看,只是沒人會拿頭髮比較罷了。
“少帥,夫人說您和顧小姐別閒坐了,兩個人去跳跳舞吧。”司夫人身邊的副官,走過來低聲對他們道。
魏市長的五十大壽,辦得隆重,嶽城八成的政要名流悉數到場。司督軍軍事繁忙沒有來,司夫人卻怎麼也要捧場。
遠處那桌主席,司夫人穿着天水碧繡牡丹花的旗袍,披件羊絨長圍巾,髻鬟高堆,神情端莊。她上了年紀,仍是姿容綽約,腰身窈窕,不免叫人豔羨司督軍的好福氣。
雍容溫婉的司夫人,不時假裝擡眸,看一眼司慕。
司夫人是真不喜歡魏清嘉!
魏清嘉張揚,能奪了司夫人的風采,而且她離過婚。
和顧輕舟相比,魏清嘉成熟、練達、嫵妹精緻,舉手投足都帶着優雅,這氣質極佳,是顧輕舟比不了的,司慕會更加欣賞魏清嘉。
感情最難控制了,司夫人也不能把自己兒子的眼睛挖出來,只得寄希望於顧輕舟,希望顧輕舟能拉住司慕,哪怕拉不住,在他們中間添添堵也好。
而顧輕舟跟傻子似的,根本沒看到危機!
“真是該聰明的時候蠢得要死。”司夫人心裏罵顧輕舟。
司夫人就派了副官過來。
“少帥,您請顧小姐跳舞吧?”副官說了一遍時,司慕和顧輕舟還在愣神,他尷尬着重複第二遍。
沒辦法啊,這是夫人交代的任務。
顧輕舟就擡眸,清湛眸光落在副官臉上。
司慕也回神。
顧輕舟等着司慕拒絕時,司慕卻站起身,面無表情衝顧輕舟彎腰,邀請顧輕舟跳舞:“顧小姐?”
四周的人,不時在打量他們。
顧輕舟若是婉拒了司慕,就等於把自己放在難堪的境地:旁人不會說司慕被回絕,而是覺得顧輕舟有問題。
世道的流言蜚語,對攀結權貴的弱女子更加苛刻。
顧輕舟處境維艱。
“好,多謝少帥。”顧輕舟權衡,將手搭在司慕的掌心。
司慕手掌也結實,不像顧紹那般溫暖柔軟,也不像司行霈那邊粗糲堅硬,他的手有點薄繭,不厚,也不溫暖,涼涼的,沒什麼溫度。
就如司慕的人一樣——冰涼、冷心冷肺。
跳舞的時候,顧輕舟看到魏二少一個人站在陽臺上,依靠着欄杆抽菸,一臉灰敗的模樣。
魏二少那席話,更是叫顧輕舟摸不着頭腦。
想了這麼久,顧輕舟還是毫無頭緒,不知方纔魏二少那番話的用意。
倏然,顧輕舟感覺手上一疼。
她吸了口涼氣,回過神來,發現司慕緊緊攥住了她的手,攥得非常用力。
等她擡眸看着他時,他才鬆開。
“怎麼了?”顧輕舟眼底浮動不耐煩。自從司慕出爾反爾不肯退親,顧輕舟對他的好感和耐心就消耗完了。
“專心點!”司慕冷漠道。
他的餘光也瞥見了魏二少。
方纔魏二少找顧輕舟聊天,司慕也是知道的。回來之後,顧輕舟就沉思怔愣,現在還發呆,司慕心中一把無名火,燒得他心尖發疼。
“哦。”顧輕舟道。
一支舞曲四分鐘左右,顧輕舟卻感覺漫長。
怎麼都無法結束。
司慕不開口,顧輕舟也不說話,只隨着他的舞步蹁躚。
旁邊有人看他們。
顧輕舟的舞姿也很美,甚至比魏清嘉更美,引人注目。
司慕是看不到的。
“沒什麼想問問我的嗎?”司慕倏然問。
顧輕舟不解:“問什麼?”
“爲何反悔,不肯退親。”司慕道。
“爲何?”顧輕舟問,問得漫不經心,甚至沒興趣。
她只想退親。
至於不退親的苦衷和理由,顧輕舟半個字都不想知道。況且,退親不退親,司慕自己能做主嗎?
整個司公館,外有司督軍和司行霈,內有司夫人,內外都輪不到司慕主張。
等到了六月份,顧輕舟的事情處理完畢,直接去找司夫人,退親很容易的,司慕還能扭得過他那陰狠多謀
的母親?
到那時候,顧輕舟無非是少點錢罷了,她根本不擔心。
和司慕商量退親,原本就不是顧輕舟的計劃之一,只是司慕提出來的,她爲了他而改變了自己的籌謀,可憐他和魏清嘉的感情而同意。
現在,司慕自己又反悔了,顧輕舟再次退回到自己正常的計劃裏,她一點損失也沒有。
司慕爲何不肯退?顧輕舟不關心,不在乎,也不生氣。
她問完了之後,眼睛瞥見了司行霈的副官。
司行霈的副官一襲正裝,混在賓客裏。
顧輕舟想:“這個人身上肯定帶着槍。我回頭要跟魏二少走,最好去借他的槍。”
而後她又想,“我包裏有司行霈給的匕首,若是近距離的話,匕首比槍要方便多了。”
顧輕舟想知道,顧緗給魏二少用了什麼陰謀。
這件事不弄明白,顧輕舟就很被動了。
她不想一再被顧緗算計。
司慕正想解釋,看了下她的眼睛,發現她又去看別人了,她心不在焉。對於司慕反悔的理由,她也沒興趣。
她對司慕沒有半分情愫,司慕看得出來。
他的心,頓時擰成了一團,就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
他握住她的手跳舞,掌心有她的微涼和柔軟,心裏卻發澀。
“……等會兒我送你回家,路上慢慢說。”司慕良久纔開口。
“不用了,方纔魏二少找我,有點事和我商量,看着挺神祕的,可能跟我姐姐有關。”顧輕舟道,“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