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大老爺。”冷顏喃喃重複着柔兒的話,真的開始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柔兒連連點頭,臉上的激動更盛,“是啊是啊!大老爺如果知道這事兒,肯定不會讓公主他們的陰謀得逞的,到時候你只要求大老爺開恩,你不僅不用委委屈屈地嫁給大老爺,說不定大老爺一時心軟,還會給你脫離奴籍,安頓好你呢!”
‘脫離奴籍’四個字簡直說中了冷顏心底最渴望的期待。
她忍不住心動,但一想到莫淑君的手段,又嚇得連搖頭,“公主要是知道我告的密,她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抽筋扒皮已經是輕的了,說不定還會叫她生不如死!
冷顏跟在莫淑君身邊那麼多年,見多了莫淑君處置不聽話的下人,她可一點都不想親身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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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大老爺那麼好人,又是你幫他免於這場難堪,他肯定會保護你的!等風平浪靜之後,咱們就離開這個困着咱們小半輩子的牢籠,到外頭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柔兒想得非常樂觀。
而且她還覺得這事一旦鬧到時俊和耳朵裏,母子之間必將反目,那莫淑君要打殺的人,時俊和怎麼也得護着吧!
冷顏一開始還被柔兒說得有點動心,但一聽要離開時國公府,頓時遍體生寒。
她不是柔兒這種什麼疾苦都不知道的蠢貨,外頭平民百姓的窮困生活甚至還比不上在大戶人家做個丫鬟1呢
冷顏在時國公府是個大丫鬟,雖然算不得嬌生慣養,但起碼喫穿不愁,偶爾還能得到主子的賞賜,就連他們現在身上穿的這身衣裳、用的這牀被子,都是窮苦人家一輩子都用不起的。
要她脫離奴籍,卻去過那樣困頓潦倒的生活,她纔不幹呢!
冷顏沒好氣地敲了下柔兒的腦袋,斥道:“外頭的生活有什麼好的,白送我都不要,還不如在時家做個奴婢來個安穩舒適呢!再者……”
她忽然想到,如果她真的嫁給時俊和,成爲時俊和的妾,不也等於脫離奴籍,還成了東苑的半個主子嗎?
“而且我現在懷了時家的種,公主於情於理都會護着我!等孩子生下來,我在東苑的地位也穩固,若是生了個男娃,再有公主支持,我的孩子就會是時國公世子,等大老爺一死,他就是時國公了,而我就是時國公的母親了!”
冷顏越想越美,到最後,雙眼發光,彷彿已經看到了她成爲時國公府老婦人的美好未來。
柔兒越聽越擔憂,忍不住提醒:“顏姐姐,你別忘了,現在大夫人也懷了孕,聽大夫說她這一胎很可能就是個男娃。到時候你嫁過去,別說享福了,說不定還會成爲大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呢!”
想想後宅子裏爲了孩子繼承爵位而演變出來的爭鬥,柔兒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冷顏想想也覺得害怕,但是馬上能夠坐上時府女主人位置的佑惑卻跟讓她心動。
她強行逼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淡淡地說:“那就讓她的孩子生不出來,不就好了嗎?”
柔兒愣住了。
————
第二天早上,莫淑君就命人將時俊和叫到壽安堂,說是有要事相談。
因爲最近母子倆隔閡日漸加深,時俊和以公事爲由,已經很少來壽安堂閒坐了。
莫淑君爲了挽回時俊和,還特地命人準備好時俊和最愛喫的早膳,邀時俊和共進早膳。
這可是天大的恩賜,莫淑君心想,她難得先放軟了態度,時俊和這回總該消氣了吧?
然而時俊和來到壽安堂,看着滿桌美食,也只是淡淡掃過,然後問:“不知道母親找孩兒有何要事?”
莫淑君被時俊和的冷淡態度激了一下,火氣又有點上竄,但是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還是強行壓下怒火,換上和藹可親的笑容,“你這孩子,本宮只是許久不曾與你一同用膳,所以特地準備了你最喜愛的食物,想和你坐下來好好聊聊,你這都不肯賞臉嗎?”
時俊和頓了頓,隨後淡淡應聲:“孩兒不敢。”
答完後,還是乖順地坐下來。
母子倆安靜用食,莫淑君幾次想挑起話頭,但是看到時俊和擺出一副‘是不厭’的模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習慣於高高在上,從來都是別人挑着話來哄她開心,偶爾放軟態度還能做到,要她一直放低姿態討好一個小輩,莫淑君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她乾脆也不說話了,悶頭喫着早膳。
等用過早膳,桌上被換上一壺熱茶,時俊和這時才緩緩開口:“不知道母親有什麼話要交待孩兒的?若是沒有,公事繁忙,孩兒……”
“整日公事公事的,難不成你做着公事,連生母都不認了嗎?”莫淑君被時俊和的敷衍激怒了,忍不住大聲斥責。
時俊和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再誠惶誠恐地討好莫淑君,只低頭道了聲‘不敢’,又不說話了。
莫淑君簡直要被時俊和這種冷淡疏離的態度弄得沒脾氣了。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親手養大的大兒子竟然也是有脾氣的人,這樣硬碰硬下去,就什麼話都不用說了。
大長公主只好再次低下她高貴的頭顱,放軟語氣,“本宮只是見你這些日子又是鎮壓暴亂,又是打擊叛軍的,肯定累壞了,想問問你的近況,你該不會連這點時間都捨不得勻給孃親吧?!”
這大概是莫淑君第一次在時俊和面前自稱‘孃親’,縱然時俊和對莫淑君的某些做法耿耿於懷,卻也不能完全的無動於衷。
“孩兒……不敢!多謝母親關心!”時俊和啞聲開口。
一直緊繃着的臉開始有了些微鬆動。
莫淑君一見就知道是個好信號,當即再接再厲地說:“這就對了,我們始終是親母子,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孃親之前做得不對的地方,娘給你道歉,你就不要再跟孃親慪氣了,好不好?”
時俊和哪裏受過莫淑君這般溫聲細語,傻愣之餘,所有怒氣都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終於擡起頭,動容地望向莫淑君,眼中情緒閃動,點頭,嘶啞着嗓子道:“好。”
房間裏緊張的氣氛也霎時間平和起來,母子間的交談漸入佳境,幾乎又回到了往日那種母慈子孝的時光。
莫淑君忽然開口:“和兒這些日子諸事既定,那有些事情也該提上進程了吧?”
時俊和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些,“不知母親所指何事?”
“和兒該不會忘了,你可是答應過本宮,要娶冷顏過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