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裏鬧出的動靜,李金金在裏屋雖然不能聽清什麼,但是卻也能聽見外面似乎有人來了,她一顆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裏。
她旁邊的蘭娘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卻忽而低聲拉住她跪下道,“皇貴妃娘娘,我那夫君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陛下若是追究他的責任,能不能不牽連九族……”
李金金突然被人這樣一跪,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還沒開口,就見那蘭娘又跪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如今我已經對他再無任何期望了,只求不要禍連我和女兒的性命……”
李金金對她的話有些驚訝,剛剛看來這蘭娘分明是個地地道道的閨中婦人,如今倒是棄車保帥,頗有幾分堅毅之氣。
“你若是肯放了我,我便去陛下面前,爲你母女求情。”李金金低聲垂眸道。
蘭娘聞言心中大喜,猶如撥開雲霧見天明,重新找到了生路,立刻起身道,“娘娘仁義,妾身這便想辦法放您出去。”
這裏屋外還有個彪形大漢守着,那是林豐一手養大的忠僕,蘭娘走出裏屋,對着那大漢吩咐了幾句,竟然真的支走了他。
李金金見她居然真的放了她,有些擔心的問,“你就這樣放了我,你夫君那邊要如何交差?”
蘭娘卻笑了笑道,“林豐此人性格偏激執拗,早年窮時被掩藏的很好,如今富裕了卻對接髮妻子拳打腳踢,把我那閨女養的眼高手低,放了娘娘之後,我便帶着女兒往西走,不再回江南,此生夫妻情分已盡,又何必與他交差。”
她雖然已經有些歲數了,但是這般莞爾一笑,卻溫柔有力。
李金金跟着蘭娘從不知名的後門出去,蘭娘才福了福身,低聲道,“妾身做到了娘娘要求的事情,還請娘娘也要記得答應蘭孃的事情。”
李金金見到已經重獲自由,立刻點頭應允,得到李金金的回答,蘭娘這才最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這院子的後門正是一片小樹林,李金金知道她不見了這麼久,胤禛一定找她找瘋了,又怕林豐那廝發現蘭娘偷偷放了她,會帶人追過來,於是不敢耽擱,迅速的進了樹林的小路。
她雖然不知道這小路通向何處,卻知道得先找到官道纔好問到人。
蘭娘回去後,就拿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袱進了閨女的屋裏,此時的林家大小姐林瀅,已經再也沒有蔣玉容口中的氣派驕傲了。
“娘……”她剛剛微微弱弱的叫了一聲,蘭娘就一臉嚴肅的問她,“瀅兒,娘要走了,你跟不跟娘一起走。”
林瀅雖然不知道事情緣由,卻也聽出孃親嘴裏的嚴肅,她猶豫了一會兒,想到她爹上次說她一個丫頭片子,養她這麼大也該發揮點用處了,要把她送給人家做小妾,這樣一對比,林瀅咬了咬脣,就向蘭娘伸出了手。
蘭娘見狀,這才心裏稍微有點安慰,她這閨女雖然已經被林豐養廢了,卻還知道該選誰,倒是還有救。
她帶着林瀅很快就收拾好包裹,卻在要走的時候,又去廚房拿了竈火和油,將裏屋給點燃了。
火焰一點點的燃起,恨意也在跳動中劇烈的燃燒,整整二十年的夫妻之情,似乎在這一刻也隨着火苗的壯大,慢慢的燃燒殆盡。
林瀅見了孃親的動作,忍不住捂了嘴,這纔沒驚叫出聲。
“娘……”
她印象裏的孃親,一直是個懦弱的女子,明明是個正妻,卻讓爹的各房小妾騎在她頭上欺負。
蘭娘卻解脫般的笑了,“林豐,貴妃差點被燒死的罪責,你是洗脫不掉了,二十年的種種,今日一併償還了吧,你自己一個人下地獄吧,這茫茫人間路,從此我會一個人獨自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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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瀅還想說話,蘭娘卻正色的道,“快走吧,一會兒火就該燒起來了。“
蘭娘帶着閨女從後院出去,外面夏日的光芒,溫暖而耀眼,隔着層層的樹梢,蘭娘恍惚間又看見了那個青澀的少年,爬在她家牆頭的樹枝上,只爲給她遞上一朵盛開的蘭花。
……
裏屋的帷帳先燒了起來,順着油的助力,蔓延開來,裏屋內外都沒人,讓火焰更是囂張起來,等到裏屋都燃燒到外面來,被風一吹,那屋子的房檐這才咣噹的一聲重重的跌落了下來,滾滾的濃煙伴隨着噼裏啪啦的燃燒聲,沖天火光拔地而起,才驚動了遠在大堂的人。
胤禛能虛以委蛇的在這裏聽林豐喊冤,純粹是因爲擔心他家姐兒的安危,這纔不得不裝作願意聽的樣子,如今卻見到後院起火了,當下神情就變了。
他伸手惡狠狠的拽住林豐的衣領,力度之大幾乎要把他活生生的掐死了,“朕已經在這裏耐着性子聽你那所謂的冤屈了,你可倒好,竟敢放火?!”
林豐被掐的眼前一黑,氣都喘不過來,卻在下一秒就被胤禛狠狠的甩在了地上,男人瘋了一樣的往着火了的後院去了。
此時遵照胤禛命令的蘇培盛,也帶着人趕到了,剛剛到就看見裏面火光沖天,一個個頓時都嚇了一跳,蘇培盛一進來就看見自家爺往火裏衝,當即腿都嚇軟了。
瘋了一樣的抱住了胤禛的腿,急急的道,“萬歲爺!萬歲爺萬萬不可!”
胤禛看着那正劇烈燃燒的屋子,一顆心都要死過去了,哪裏還顧蘇培盛說什麼啊,擡腳就給他一下,要往那火裏衝。
小尹子見狀,立刻高聲喊到,“你們是沒長眼嗎?!還不快攔住萬歲爺,萬歲爺要是出一點意外,咱們全都得人頭落地!”
他的聲音帶着太監獨有的尖亮,一下子就讓衆人如夢初醒,紛紛上前去攔胤禛,男人卻好像不要命了一半,硬生生不顧衆人的阻攔,將那着火的大門惡狠狠的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