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府被砸,葉家人在這一日終於坐不住了,在大老爺葉成仁的帶領下,全家上下老老少少幾十口,全都聚到了文國公府門前,跪在地上懺悔自己的罪行。
白鶴染到時,葉成仁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跟白興言和老夫人哭訴:“老夫人、妹夫,我們真的知道錯了。從前不該做下那些糊塗事,不該仗着有位姑母進宮做了太后就以權勢壓着白家,更不該把妹妹教育得那麼跋扈,讓妹夫和白家爲難。驚鴻的事葉家也有責任,畢竟她身上也流着一半葉家的血,她做下此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也是我們葉家疏於教導。嫡公主砸了葉府我們沒有半點怨言,今日是來請罪的,請二小姐寬恕葉家這一回,我們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聽着這些話就覺好笑,“你們一家老小跪在國公府門口是幹什麼?給我們白家上眼藥麼?這樣子是做給誰看的?想讓上都城的百姓都指責我白家仗勢欺人?”
“不不不。”葉成仁趕緊道:“白家沒有錯,錯都在我們葉家,我們是真心來請罪的。”
白興言在邊上搭了腔:“我明白大哥的心意,也心疼葉家一家老小,可是這件事情我真做不了主。你們也知道,如今咱們公國府裏也……實不相瞞,我的梧桐園也被砸了呀!”
葉家當然知道白家也被砸過,但白家被砸的都是白興言和葉柔娘仨的院子,別的院兒可是一動都沒動,這更是讓葉家人恨得牙癢癢。
葉成仁對白興言表示理解,一擡頭,正看到白鶴染走到了門口,趕緊大聲道:“二小姐!求求二小姐放過我們葉家吧!”
在他的帶動下,葉府男女老少皆俯地磕頭,齊聲高呼:“求二小姐放過我們葉家吧!”
白鶴染沒說話,白蓁蓁先聽不下去了,怒道:“你們還能不能要點兒臉?葉家是好是壞跟我姐有什麼關係?我姐也沒抓着你們葉家,何來的放過一說?誰欺負你們了找誰去啊,這大清早的堵我們家門是什麼意思?”
葉成仁眼裏閃過一絲怒意,心裏將白蓁蓁罵了千百遍,可面上卻還是一臉的虔誠和可憐狀,也不理白蓁蓁,苦着老臉對白鶴染道:“我知道二小姐惱我們葉家,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在二小姐的生母過世之後,是我們葉家的女兒入了國公府,坐了您生母原先的位置。我知道二小姐也不是針對葉家,當年就算不是我的妹妹,換了別人家的女子入府,您該恨也是要恨的,這個很正常。而我的妹妹這些年對二小姐也疏於照顧,是她不對,今日我代我的妹子給二小姐磕頭認錯,不求原諒,只是希望二小姐心裏能好受些。”
說完,又是三個頭磕到了地上。身後的葉家人也跟着一起磕,一點都不含糊。
白鶴染看得直想發笑,葉家人的頭還真是不值錢,說磕就磕。
“二小姐。”葉成仁又說話了,“如今葉家已經受到了懲罰,嫡公主砸了葉府,一片完整的瓦片都沒給留下,如今我們一家人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二小姐還不能消氣嗎?”
白鶴染終於開了口,她問葉成仁:“沒有睡覺的地方?難不成這些日子葉家人是坐在院子裏整夜無眠的?”她一邊說一邊掃了一圈葉家衆人,“一個個面色紅潤衣着光豔,怎麼看也不像在殘垣瓦礫裏苟且偷生的樣子。葉大老爺莫不是在提醒我轉告訴嫡公主,你們葉家還有外宅麼?還想讓公主殿下把外宅也給砸了?”
葉成仁一哆嗦,“沒有沒有,二小姐誤會了。”他擡手擦了一把腦門子上的汗,再一次感嘆白鶴染的不好對付。
白鶴染問他:“莫要顧左右而言他,今日帶着一家老小跪到我文國公府門前,除了給我白家添堵之外,你們到底還爲了什麼,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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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成仁趕緊解釋:“真沒有給白家添堵的意思,我們跪在這裏只是爲了表示誠意,請二小姐千萬不要誤會。至於爲了什麼……”他哭喪着臉又開始磕頭,“求二小姐看在葉府已經被砸、葉家人已經得到教訓的份兒上,救救我家二弟,將他從閻王殿裏放出來吧!”
原來是爲了那賄賂韓天剛的葉成銘。
白鶴染失笑,“嫡公主砸你們葉家是因爲白驚鴻行刺,說到底是嫡公主跟白驚鴻之間的恩怨,同我可沒有半點關係,我爲何要看這個份兒。你們要跪也是該跪嫡公主,緣何到我家裏來?哦,是不是因爲嫡公主住在皇宮裏,你們見不着啊?沒關係,按着你們葉家人的邏輯,直接跪到皇宮門口去就行了,就跟現在一樣,跪在門口,將你們的所謂委屈說給所有人聽。”
葉成仁一個頭兩個大,跪皇宮?還不得被御林軍一刀砍死啊?
“還有。”白鶴染繼續道:“賄賂官員是大罪,你們葉家做得出,就別怪閻王殿查得到。我不過是侯爵府裏的小小嫡女,閻王殿的事我如何管得?我要真有從閻王殿要人的本事,閻王殿要真有人情的成分,那閻王殿也就不是閻王殿,也不足以被世人所畏懼了。不過既然你們都求上門了,我也不好一下援手都不伸……”
葉成仁一聽有戲,心中立即期盼起來。可惜緊接着就聽白鶴染道:“先前聽說是要過油鍋的,那我就拜託十殿下跟閻王殿那頭說說,別把葉家二老爺扔油鍋裏炸吧!”
“這……”葉成仁差點兒沒氣死,這叫什麼援手?伸了跟沒伸有什麼區別?
白鶴染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意思,於是笑着道:“這區別可就大了,下了油炸,人即便不死也得炸酥一層皮,關鍵是遭罪呀!多疼啊!”她說着還打了個激靈,“葉大老爺身爲他的哥哥,難道就不想讓自己弟弟少遭些罪嗎?我這可是賣了你們葉家老大一個人情呢!”
葉成仁氣得臉直抽抽,眼下又不好翻臉,只好閉着眼睛表示感謝,繼而再苦苦相求:“二小姐開恩,就幫幫葉家,將我那二弟從閻王殿救出來吧!”
白蓁蓁聽不下去了,“聾是吧?沒聽見我姐說這事兒管不了啊?有本事你們上閻王殿門口跪去,或者上慎王府門口跪去。什麼事兒就得求什麼人,閻王殿的事你跪我白家幹什麼?”
白興言大怒:“混賬!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白蓁蓁表示不服:“人家求我們小孩子辦事呢,大人別插嘴!”
一句話就把白興言堵上了。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眼看這次跪求之中已經走到了死衚衕,白鶴染油鹽不進是如何求都沒用的。葉成仁一咬牙,大聲道:“我弟弟命懸一線,二小姐若是不幫忙他就只有死路一條。我葉家人今天既然來了就不能白來,二小姐要是不答應,我們就跪在這裏不起來了,直到二小姐同意爲止。”
老夫人氣得咬牙,“你們葉家簡直是無賴!”
葉家人不再說話,只安靜地跪着,大有一副你不管我我就跪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白蓁蓁撇撇嘴,“真不要臉。”
白鶴染點頭,“是不要臉。葉家這個主意打得是不錯,只可惜啊,你們實在是高估了我的心腸。跪死也沒用的……”她說着話,看向了白興言,“我這人心腸一向比較硬,這都是跟我父親學的。想當年我母親也是跟你們現在一樣,就跪在文國公府的大門口,哭着求他不要拋棄我們娘倆。可惜,我父親沒答應。跪死也沒用,這話就是當年我們敬愛的文國公跟我母親講的,一字不差。”
白興言額上滲出冷汗來,也不知爲何,他如今特別害怕白鶴染提起當年的事,不管是淳于藍那一檔,還是那個溺水的孩子那一檔,都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可白鶴染卻偏偏要提,她大聲地告訴葉家人:“莫要以爲長跪不起就是多大的代價,當年我母親跪在此處求助無果,最後是一頭撞死在門柱上,方纔換來父親將我重新領回家中撫養。今日你們就只跪一跪,便想換回葉二老爺的一條性命?想得也太美了!”
她目光陰寒,當年的事雖是原主所經歷的,卻在二人記憶融合之後,一天比一天深刻地印在她的腦海裏。仇恨漸漸融爲一體,讓她對淳于藍的死始終耿耿於懷。
她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葉成仁面前,“當年的事我親眼所見,印象深刻,不如你們葉家今兒再重來一次,也在文國公府門口磕死一個?豁得出去磕死個葉家人,我立馬就到閻王殿去給那葉二老爺說個人情,若是豁不出去,一切免談!”
葉家人大驚!
長跪變成了送命,白鶴染這是要葉家以一命換一命!可是誰能去換這條命?
葉成仁轉回頭去看,目光在葉成銘那幾個小妾身上來回徘徊,甚至還落到了葉二老爺的正室夫人張氏的頭上。
張氏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