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棲何嘗沒看明白,只是凡事有輕重緩急,她與裴沐珩身子康健,遲早會有孩子,外祖父的命卻危在旦夕。
此時蒼穹如墨,冷冽的寒風掠過她眉梢,徐雲棲稍稍眯了眯眼。
大概快要見分曉了。
主仆二人在園子裡逛了好一會兒,等消了食才回清暉園。
徐雲棲抱著燈盞進了東次間,銀杏尋來一個蠟燭擱在裡頭,立即將火點起,霎時一團光亮從六角花燈綻開,淡雅的設色被燈芒映透,連著美人兒兩腮那一抹紅也被暈染開。
“太美了,姑娘,掛在哪兒?”銀杏問道,
徐雲棲來來回回將燈盞看了幾遍,有些拿不定主意,“要掛起來嗎?”
燈盞下頭綴著如意結,上頭也安了一個懸勾,掛在屋子裡有些礙事,若真要掛只能掛去外頭,
“弄髒了不大好吧。”
銀杏遞了她一眼,“舍不得?您日日夜夜跟姑爺在一起,若是弄壞了,再讓他給您畫唄,這就叫夫妻晴趣?”
徐雲棲失笑,爽快道,“好,咱們掛去院子裡!”
銀杏立即吩咐粗使丫頭抬來一把長梯,
徐雲棲在院子裡轉悠半晌,最終決定將之掛在東次間外的廊廡下。
銀杏滿口讚同,“這個位置好,姑娘乏累了,一抬眼就看得到姑爺給您作的畫。”
徐雲棲咧嘴一笑。
銀杏挪好梯子,先上去將原先的舊燈盞取下,交給小丫頭,隨後扶著梯子,“姑娘,是奴婢去掛,還是您自個兒掛?”
徐雲棲提著燈盞欲欲躍試,“我來掛吧。”
王府的梯子做的穩當精致,扶手套著錦繡,最上一層還搭了一塊木板,墊著褥子,可坐於其上,徐雲棲先將燈盞交給銀杏,提著裙擺一梯一梯往上去,坐穩後,她接過燈盞開始往上掛。
風在這時掠過來,將那掛鉤吹得左右晃蕩,徐雲棲好一會兒都沒有掛好,“銀杏,弄根竹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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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一根竹竿伸過來,輕而易舉穩住了那根掛鉤,徐雲棲抬著頭額立即將燈盞掛上去,“好了!”
掛好轉身,一步一步往下退,忽然間一只寬厚的手掌扶在她腰間,溫熱覆過來,徐雲棲身子微頓,立即回過眸,廊柱旁站著一道英挺的身姿,那人眉目溫煦望著她,
“三爺,這麽快回來了?”徐雲棲語調輕快,掛著笑容。
還差最後一步下梯,裴沐珩卻將她鉗得緊,徐雲棲腰間生癢,再次回眸,面頰微微發紅覷著他問,“我要下來。”
只見那男人衣冠楚楚立著,渾身罩著一股漫不經心的矜貴,雙目慵懶看著她,沒有松手的意思。
徐雲棲便知這人又折騰上了,四下掃了一眼,院子裡的下人不知何時退得乾乾淨淨,就連平日最為聒噪的銀杏也不見蹤影。
一個個的倒是識趣得緊。
徐雲棲轉過身來,背身抵著木梯,盈盈看著他問,“你待怎樣?”
這男人在晚宴上明顯憋了一肚子不痛快,她已做好夜裡應承他的準備,卻不知尚在外頭,他就鬧起來。
裴沐珩胸膛趨近,修長手臂輕輕一圈,將她禁錮在懷裡,一步梯的高度,彌補了身高的差距,他們清晰看著彼此。
頭頂的花燈不停晃悠,在他清雋的面頰落下一層又一層的光影,他漆黑的雙眸異常明亮,藏著一抹盯緊了獵物的狼性,
“雲棲,你剛喚我什麽?”
他將在她堵在梯子上。
徐雲棲凝睇著他沒有立即開口,她又不傻,從他這循循善佑的語氣就明白三爺不是他想聽的。
上回病糊塗了,還喜歡她連名帶姓叫他呢。
男人都這麽惡趣麽。
徐雲棲心裡嘀咕著,面上卻是溫柔和氣,“你要我喚什麽?”
“你猜?”他薄唇輕啟,齒尖微微擠出兩字。
繡球又被踢了回來。
徐雲棲腦門發汗,對著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覺無奈極了。
這還是那個風光霽月冷面無私的裴三公子麽?
一個稱呼而已,非要聽那些別扭的字眼。
偏生他將她逼在這一隅之地,她是動彈不得。
裴沐珩欣賞著妻子苦惱的表情,心裡十分熨帖,她眉梢被燈芒染緋,眸色裡那一點點冷清也漸漸被烘熱,不動聲色的穠豔。
他離著她越來越近,連著呼吸也若即若離裹著她鼻尖。
徐雲棲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抵在他額尖,
“別鬧。”
指尖那點癢意仿若落下的冰雪,一觸即化,化在他眉心。
裴沐珩俊臉稍稍退開些許,雙臂卻依然橫亙在她周身,有恃無恐。
一個稱呼而已。
徐雲棲也很想得開。
她很快喚出一聲,“夫君……”
裴沐珩沒料到她這麽乾脆,第一聲壓根來得及細細體會,便如一尾魚般從他耳廓一躍而過,絕塵離去。
“我沒聽清楚。”他如實說道,同時神情戒備。
徐雲棲這下有些惱了,瞪著他,“你又糊弄我?”
“是你糊弄我才對?”裴沐珩理直氣壯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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