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都一把年紀了，當你們的爺爺都綽綽有餘。”
老伯顫顫巍巍地撐着柺杖，悠悠開口：“那天，我似乎瞧見過一對男女，與你們描述的兄妹有些相似，但也不能完全確定。”
陳林追問道：“是幾日的事情？”
“十八號夜晚，我記得清清楚楚。”
陳林與沈央央對視一眼，日期恰與案發之時吻合，心頭不禁泛起一絲希望的漣漪。
老人的嗓音略帶沙啞，彷彿歲月在其間雕琢出深深的溝壑，他繼續講述着：“那男的啊，手裏提着個不大不小的皮包，步伐穩健；女的則緊緊跟隨着他的腳步，兩個人從我面前輕輕掠過，舉止親密，我還以爲他們是對新婚不久的小兩口，臉上洋溢着甜蜜與和諧。”
姜文博和姜文姍，雖然血緣緊密相連，卻因遺傳的微妙作用，各自繼承了父母不同的特徵。
姜文博五官深刻，棱角分明，顯然是承襲了父親姜宏平的硬朗；而姜文姍則擁有母親張桂華溫婉的眉眼和秀美的臉龐，兩人並肩走在外頭，不熟悉他們的人常常誤會他們是恩愛的伴侶，這樣的誤解對他們來說，早已司空見慣。
陳林的眼神裏閃爍着求知欲，迫不及待地追問：“後來呢？他們離開的方向是哪裏？”
老人的頭輕輕搖了搖，歲月在他的額頭上刻下了幾道淺淺的紋路：“哎，我只是匆匆一瞥，沒留意他們後來的去向。”
他似乎有些懊悔，“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到這張尋人啓事，這事兒早就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了。”
沈央央那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還夾雜着純正的羊城口音，聽起來別有一番韻味：“周圍有沒有其他人跟着他們呢？”
陳林聞言，略感訝異地望向她，心中暗自讚歎，原以爲她能夠聽懂已經不易，沒想到還能說得如此流利，而且字正腔圓，頗有些地道的味道。
“我得好好回憶一下。”
老人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互動，只是微微擡頭，眉頭微蹙，像是在盡力從記憶的海洋中撈起那段短暫的畫面，“似乎，有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太太，跟在他們身旁。”
“老太太？”
這個詞彷彿一枚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陳林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這位老婦人或許正是邀請姜文博和姜文姍去她家中的關鍵人物，這樣的推測合情合理，姜文博的警覺心可能會因爲對方的年邁而有所放鬆，從而跟着她走。
畢竟，人們面對看似弱不禁風的老人時，往往會本能地產生同情，從而忽視可能隱藏的危險。
陳林的心中燃起了一絲急切，連珠炮似的問道：“那老太太您認不認識？長相如何？是不是這一帶的居民？”
老人無奈地擺了擺手，臉上帶着幾分苦笑：“不認識，也沒細看。這一帶人流如織，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哪能每個人都記得清楚。”
“好的，謝謝大爺。”
沈央央適時地結束了詢問，她明白，從老人這裏獲取更多信息的可能性已經不大。
然而，沈央央行事從不拖泥帶水，只見她不聲不響地掏出一張面額不小的錢幣。
“這……不是說好二十嗎？”
老大爺顯然有些意外。
沈央央露出一個溫和卻堅定的微笑：“準確說出他們的去向纔是二十。您剛剛提供的信息實在太有限了，如果您回去後再想起什麼新的線索，剩下的十塊錢，隨時歡迎您來領取。”
“成交！”
老人嘴上雖這麼說，眼裏卻閃過一絲喜出望外。
在他看來，白得十塊錢，已是意外之財，足以讓他開心一陣子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鈔票反覆查看，確認無疑後，才如獲至寶般地收進了衣兜。
望着老人漸漸遠去的身影，陳林忍不住感嘆：“真是出乎意料，沒想到還真的有線索了。”
沈央央接口道：“看來我們這最原始的方法還是挺管用的。”
陳林沉思片刻：“你相信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沈央央壓低聲音，顯得尤爲慎重：“應該是真的，特別是當他提到那位老太太時，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光亮，我感覺他很可能並不是沒看清對方的模樣。”
也許他看得很清楚，只是因爲某些不爲人知的原因，不願或是不敢透露出來。
陳林心領神會：“所以，你故意只給他十塊錢，是這個意思？”
沈央央點頭肯定：“沒錯，如果他還想得到剩下的那十塊，自然會回來找我們。”
誰會拒絕這種從天而降的意外收穫呢？
更何況，從那位大爺的言談、舉止，乃至衣着打扮來看，明顯生活並不寬裕。
對於真正缺錢的人來說，這樣的機會幾乎是難以抗拒的佑惑。
陳林對沈央央在短時間內竟能想得如此周到感到有些意外。
他心中的妻子，與傳統印象中柔弱需要保護的女性形象截然不同，她的智慧與獨立令他刮目相看。
“怎麼了？”
沈央央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
陳林連忙搖頭：“沒什麼。”
心底卻暗暗讚歎，自己的妻子果真是不簡單，大哥的眼光果然獨到！
兩人隨後繼續分發尋人啓事，直至手中的告示所剩無幾。
陳林提議：“要不要再往前面的街道貼一些？”
沈央央望向那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小巷，又擡頭看向天邊已經開始聚集的烏雲，“不了，天色已晚，明天再說吧！”
一整天的奔走讓她的雙腳幾乎失去了知覺。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她莫名地感到，這條道路的盡頭，似乎隱藏着未知的危險。
“也對。”
陳林松了一口氣，內心卻不好意思承認，其實自己也已感到疲憊不堪。
而在小巷深處，某個隱蔽的角落裏，兩個身影隱藏在幽暗之中。
一個瘦高，一個矮胖，他們彼此間只用最低限度的聲音交流。
“走了？”
瘦高男子悄聲問道。
“走了。”
矮胖男子迴應着，同時收回了觀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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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男子將手中的菸蒂隨手一丟，咒罵道：“見鬼，這兩個傢伙還真有點手段，居然能找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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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男子則顯得較爲淡定：“大概只是巧合吧。”
瘦高男子嘆了口氣：“但願如此。我正琢磨着，要是他們再靠近一點，就乾脆給一悶棍，然後打包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