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生死相依

發佈時間: 2024-10-07 17: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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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月色的夜,放眼望去都是青褐色,只有汽車的遠光燈,照出一縷縷碎芒,將夜幕割開。

空氣裏有春寒的清冷,也有血的腥稠。

顧輕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下樓的時候雙腿發軟!

她到了樓下,知道了司行霈昏迷不醒,副官已經將司行霈放到了樓下客房的牀上。

另一輛車上下來的,是他的軍醫——一整車軍醫!

軍醫們帶了很多儀器,包括吸氧器機。

他們跟着扛司行霈的副官進了屋子,所有人將屋子擠滿,器械泛出冰涼的光。

“顧小姐。”一名常跟着司行霈的副官,顧輕舟前不久才知道,他叫鄧高,司行霈和其他副官都叫他登高,他恭敬給顧輕舟行禮。

“顧小姐,您先上樓吧,別凍了您。”登高道。

顧輕舟批了件風氅,她將風氅攏緊,說:“我不冷。”

不知爲何,聲音有點抖。

她無意識添了下脣,脣是冰涼的。

登高沒說什麼,轉身去了快步跑上樓,又急匆匆下來,手裏拎了雙拖鞋。

顧輕舟下樓的時候,忘記了穿鞋。

她的腳落在地板上,早已凍得通紅,她自己沒有察覺到。

穿好鞋,登高又給顧輕舟端了杯熱水。

顧輕舟站在門口,她沒有吵鬧,沒有哭泣,也沒有質問,只是呆若木雞望着忙碌的軍醫們。

“顧小姐,這裏有軍醫,您幫不上忙,不如先坐坐?”登高哄着她,試圖安慰她。

中醫在急救方面,是遠遠不如西醫的。

司行霈渾身是血,顧輕舟的確幫不了,屋子裏全是軍醫,她擠進去只會礙手礙腳,耽誤軍醫救治司行霈。

猶豫了下,顧輕舟望回走,退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她坐到了客廳的沙發裏,眼睛一直望着客房的方向,看着裏面透出來的燈光,人影閃動。

胡軍醫的聲音,吩咐着,顧輕舟卻聽不進他具體說什麼。

她耳邊嗡嗡的。

良久,顧輕舟才意識到,副官登高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的話。

“你說什麼?”顧輕舟問。

登高愣了下。

他說了很多,也不知道顧輕舟是哪句沒有聽懂,他努力回憶着,試圖找出她的問題。

顧輕舟卻沒有等他,她繼續發問:“少帥他,是怎麼受傷的,傷了哪裏?”

“是遇到了槍擊,少帥爲了保護程小姐,捱了兩槍。”登高道。

顧輕舟豁然站起來。

副官大叫不好,顧小姐要喫醋了。

少帥爲了程小姐拼命,顧小姐能高興嗎?

不應該說得這麼仔細的!

“我沒事,你不用陪着我。”良久之後,顧輕舟淡淡開口。她的嘴脣有點麻木,聲音也不太像她的。

她重新坐回沙發,將自己縮在沙發裏,雙腿墊着,伸手觸摸風氅上的絨毛。

這是白狐毛,很柔軟暖和。

她一下一下的捋着這白狐毛,眼睛不時望一下客房的人影晃動。

副官在旁邊說什麼,她再也聽不到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她身上批了件毛毯。

毛毯很重,幾乎壓垮她。

一擡頭,她看到了朱嫂。朱嫂擔心,半蹲在她面前:“顧小姐,他們說你坐了一夜。上去睡一會兒吧,少帥沒事的。”

顧輕舟看了眼窗外。

雕花窗櫺上,鑲嵌着玻璃,預示着新舊的更替。天已經大亮了,璀璨的驕陽升起,從窗櫺投進去,在地上落下斑駁蔭影。

漆黑的夜色早已退得無影無蹤,她坐了很久嗎?

其實她不知道,她只記得司行霈捱了兩槍,陷入昏迷。

顧輕舟將毛毯攏在身上,道:“軍醫出來了嗎?”

朱嫂搖搖頭,眼眶就紅了。

顧輕舟不說話。

朱嫂勸了她幾句,她不聽,朱嫂就任由她坐在沙發上,自己去廚房忙碌了。朱嫂是個特別簡單的女人,哪怕天塌下來,頂着天的人都要喫飯。

廚房是不能斷火的。

到了早上八點,經過六個小時的搶救,軍醫終於取出了司行霈體內的兩顆子彈。

“沒有大礙,子彈都避開了要害。”胡軍醫出來,對顧輕舟道。

“還有生命危險嗎?要不要轉到軍醫院去?”顧輕舟問。

“不用了,就在家裏修養吧。”胡軍醫道,“我每天都會來的。”

顧輕舟點點頭。

她像泄了氣似的。

等軍醫們離開,顧輕舟進了房間去看司行霈。

司行霈胳膊上掛着鹽水,人還沒有醒過來。

顧輕舟想伸手觸碰他,又考慮到自己的手可能很髒,需得洗洗,否則把髒東西帶給他,讓他發燒。

她既不想去洗手,又不想離開,就立在旁邊,靜靜看着他。

司行霈臉上沒有半分血色,慘白得嚇人。

&nbsp顧輕舟站着看,看得有點恍惚,有點入神。

朱嫂後來端了個椅子給她。

她坐着看。

不知不覺,顧輕舟就趴到了牀上。

她感覺有人摸她的頭髮,力道沒有控制好,手勁有點重,一下子就把她驚醒了。

“丫頭。”司行霈聲音嗡嗡的,氣喘不上來氣,說話很慢,“去睡。”

顧輕舟坐正了身子,握住他伸過來的手,道:“我不困。”

司行霈端詳她。

明明才一會兒沒見,怎麼好似隔世之感?

副官說她在客廳坐了一夜。

司行霈身上很疼,心裏卻溫暖和煦,好似陽光全照進來。

“哭了嗎?”他問。

“沒有。”顧輕舟回答。

“怎麼不哭?”他好似挺失望。

“你欺負我的時候,我纔會哭,其他時候哭不出來。”顧輕舟說,“你爲其他女人英雄救美,我在這裏爲你抹眼淚?你想得美。”

司行霈笑。

他一笑就嗆到了,咳嗽了起來。

軍醫立馬進來,問他調整了下呼吸器,低聲道:“少帥,別說話了,還沒有過危險期呢。”

然後,軍醫又對顧輕舟說,“顧小姐坐,不要惹少帥開口說話。”

顧輕舟點點頭。

後來,他們倆都沒有說話。

司行霈看着她,脣角有淡淡的笑意。哪怕是經歷了生死,一睜開眼就看到顧輕舟坐在身邊,再大的痛苦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