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葉昀的信
我眯著眼翻了個身，想勾住葉昀的肩，但沒料到直接落空了，手臂落到了柔軟的被褥上。看來又在客廳做早飯呢，葉昀的作息也太自律了，昨夭折騰到那麼晚，我現在都直不起腰，他難道不是應該更累嗎。我在牀上躺了會兒，想見葉昀的念頭逐漸超過了賴牀的欲望，我不得不起身開門。
餐桌上留著我的早飯，但葉昀不在。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來不及批件外套就衝了出去，用力敲著葉昀的房門。敲了一會兒，房內靜謐無聲。我的手指顫抖著，跑回房間用手機翻找著熟悉的連絡人，對著最近通話的第一個，撥出了號碼。
葉昀關機了。或者說是對我設置了關機。前些天若隱若現的預感成真，我好像又成了7年前，被葉昀拋棄的小女孩。
我坐到了地上，愣愣的睜著眼睛，大滴的眼淚滾落，我沒像那時候一樣恣情放聲大哭，但是心痛的感覺只增不減。
我回想起這幾天的點滴，明明有那麼多的跡象，竟然都被沉浸在幸福泡沫中的我忽略了。哭著哭著，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算算日子，今天的機票，不正是我幫他選的那張嗎。
葉昀真的自己訂了。
徹夜沒睡也是因為他在忙著收拾行李啊，從一開始不動聲色的把我引回自己房間，他就打的這個主意。也就是說，我自以為能牽絆住他，但從最初就沒有任何勝算。
我坐了不知多久，只覺通體冰涼，但比不過心底的寒意。起身時膝蓋一酸，險些跪到地上。我把早飯推到地上，看著碗盤碎成片狀，慢慢走回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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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葉昀真瞭解我，就別做早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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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書桌上多了一封信箋和一個熟悉的盒子。我趴到牀上，枕頭上很快就浸濕了。我不想看那些，我希望一切都是個過分的愚人節玩笑，不一會兒葉昀就會自己回來，像往常一樣抱著我，然後跟我道歉。
我等了幾個小時，沒能等到奇跡。眼淚好像流幹了，直到我拿起桌上的信紙，熟悉的字跡又讓它開始泛酸。
葉依晗：
抱歉。
考慮了很久，才敢執筆。抱歉讓你再次承受我任性的不告而別。
七年前的某個晚上，我答應你寫完論文就陪你玩，你聽話的等我，只是等著等著就像往常一樣趴在我牀上睡著了。我回過頭時，看到你毫無防備的睡顏，睡裙因為翻身被掀到了腿根。我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朝你伸出了手，但那顯然不是為了叫醒你。
我想，我完了。
於是第二天，我跟爸媽提出了出國的想法。但即使在國外，你睡著的模樣仍不時浮現在眼前，每每想起就心浮氣躁，難以平靜。過了幾年，我開始試著交女朋友，並帶她回國後介紹給你們，想借此機會讓我的角色重回正軌。
我故意不去注意你，讓自己整日忙於工作，但你和依宏的關係似乎越來越好了，好的讓我擔憂。我不想以自己齷齪的想法妄度別人，直到我把香薰蠟燭拿給你的那晚，你不在臥室。我起初沒有在意，但第二天你撒謊說去KTV，而鞋子昨晚剛被阿姨刷過一遍，還晾在了陽臺上，你早上回來，鞋櫃的鞋卻沒有多一雙。
為了證實猜想，我故意騙了依宏。看到你們一起後，起初是擔心爸媽和你們，只想儘快把你們分開，但到了英國後，新的情緒逐漸滋生。我開始嫉妒，我可以把你拱手讓人，像個普通的哥哥一樣，笑著祝福你們，唯獨葉依宏沒有資格——和我一樣沒有資格。那副畫面太過衝擊，我每晚都被拉回當日，只是主角換成了自己。我試著定鬧鐘及時喚醒自己，但一閉眼又會清晰的浮現出來，揮之不去。英國曾是我的避風港，現在卻成了囚徒的牢籠，把我困在你的身邊，無論日夜。
因此，是時候離開了。
離開前的失控是意料之外，我本有足夠的理由阻止你，但想到你對依宏和近日夢中展露的姿態，卻情不自禁放任了，甚至不管不顧的持續了三天。為此深深傷害了你的感情，對不起。說來可笑，我對你說「時間久了，就能想通」，但自己花了七年卻做不到，還拿這種標準要求你。回國時故意說給女朋友買手鏈，最初是打算送她的，之後想想你喜歡，就忍不住留了下來，想著或許等哪天面對你時心如止水了，再送也不遲。現在物歸原主，就當是紀念吧。
這幾天，我有些明白你們不願分離的心情了，越是接近臨行日期，就越不易、不捨。所以，我會幫你們瞞著爸媽，希望你用這兩年考慮清楚，是否要繼續下去以及其代價。不管兩年後，你做出怎樣的決定，哥哥都不會阻止了。
依晗，照顧好自己。無需聯繫我了，勿掛。
你的哥哥 葉昀
我把染濕的信紙小心的收了起來，打開盒子，裡面安靜躺著的，是我熟悉的手鏈。回想信中落款是「你的哥哥」，只覺心裡更酸了。
我不會主動聯繫他了，只是無法阻止自己繼續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