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齊妤回府以後沒什麼精神,準備稍微歇歇,可剛躺下沒多會兒,琥珀就進來告訴她說楚慕來了,齊妤只好起身,一番梳洗換衣後,掀簾而出。
楚慕正站在窗臺前看著她精心護養的蘭花,聽見響動,回身看見了齊妤。
四目相對,略顯尷尬。
楚慕低頭咳了一聲,找了個話題:「你這幾盆蘭花養的真不錯,比我書房裡的好太多了。」
正常的開場話題,如果齊妤有心與他修和,就可以借著蘭花的話題回應,要是想再緩和一點關係,齊妤還可以送他兩盆她自己養的蘭花,這樣一來二去,關係就能好很多。
然而事實證明是楚慕想多了。
齊妤不僅沒有與他修和的想法,甚至連搭理都不想搭理他,從裡間出來之後,丫鬟便扶著她坐到羅漢牀上去了,像是耐著性子應付他般,連寒暄都沒有就直接問道:
「王爺來所為何事?」
被如此赤赤果果赤果果的擺在臉上嫌棄,楚慕在齊妤身上已經體驗過多回,都不覺得意外了。
想到本就是自己誤會了她,還說了那些話,心裡頭愧疚,也就不計較齊妤這些冷言冷語了,自覺地坐到她羅漢牀的另一邊,兩人中間只隔了一張矮桌,楚慕目光落在齊妤白皙通透的臉頰上。
齊妤膚白勝雪,如羊脂玉般,此刻兩頰與耳垂都微微泛紅,耳垂上似乎還有幾道淺淺的壓痕,難道是剛起榻的?
齊妤冷冰冰的臉上居然有壓痕,似乎有點可愛啊。
「本王得知王妃受傷,特地帶了些良藥來給……」
楚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齊妤打斷:
「多謝王爺,妾身的傷已經快好了,無需浪費王爺的良藥。」
楚慕森森感覺自己熱臉貼了人家冷屁屁,臉上的笑都掛不住了。
「這怎麼叫浪費呢。藥多抹一點,不是好的更快些?」楚慕不氣餒。
齊妤不耐煩的歎了口氣,問楚慕:「王爺可還記得那日之言,井水不犯河水,妾身以為王爺應該聽懂了的。」
楚慕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記得呢。這不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便是尋常朋友,得知傷病,也該探望不是?王妃何須這般拒人千里。」
齊妤腦子裡還在想齊甯和薛玉章的事情,沒精神跟他虛與委蛇,直言道:
「那現在王爺已經探望到了,可以走了。」
楚慕覺得這個天兒聊不下去了。僵笑著起身,接連點了好幾下頭以後,才期期艾艾的說道:
「哈哈,走,可以走。本王這就走……」楚慕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舉起手中的藥,說道:
「那這藥?」
齊妤懶得與他說話,對琥珀使了個眼色,琥珀便上前恭恭敬敬的伸手:「王爺,藥交給奴婢就好。」
好!真是太好了!
楚慕的五內都要被氣炸了,把藥重重拍進丫鬟手中,咬牙叮囑:
「記得按時上藥。」
琥珀揉揉被拍的發麻的手掌心,囁嚅福身:「是。」
楚慕又往齊妤看去,見她歪在矮桌上,鼻眼觀心,半點沒有要留人的意思,楚慕哪裡有臉繼續賴在這裡,拂袖轉身,氣悶離去。
等到他離開之後,齊妤才起身想回內間繼續休息,琥珀問齊妤:
「王妃,這藥怎麼辦?要上嗎?」
齊妤瞥了一眼後,嫌棄冷道:「扔了。」
琥珀乖巧領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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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出了主院,悶聲回到書房,氣的叉腰怒吼:
「氣死本王了。」
韓風低著頭,不敢說話。
「我都親自給她送藥去了,她跟我說句軟話能怎麼樣?」楚慕把韓風拉到跟前問:
「韓風你說句公道話,我給她送藥去送錯了嗎?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是普通朋友去看她,她也不能這麼不給臉吧,是不是?」
韓風為難的看著楚慕:「可能在王妃心裡,您和她……還不是普通朋友吧。」
楚慕的吐槽戛然而止,一把推開韓風,感覺和他說不到一起,獨自在書房裡踱步轉圈,不知道轉了幾圈以後,略有妥協:
「好!就算我和她不是普通朋友,就算我和她萍水相逢,可見面即是有緣!無論從佛家、還是道家、還是儒家,還是墨家的理論上來說,她都不應該把我拒之門外,防賊似的防對她好的人吧。我們小時候學的禮教不是這麼教的。」
「韓風你倒是說話呀!本王說的有錯嗎?」
楚慕懟到韓風臉上問的行為,讓韓風覺得很無奈,擦了擦臉上被噴的唾沫星子,盡職盡責的如實回答:
「王爺道理上說的沒什麼錯。不過,屬下覺得您也不必如此義正言辭,畢竟王爺您對王妃的動機也……不太純啊。」
韓風的話很委婉,卻把楚慕的問題關鍵點指了出來。
楚慕乾咳一聲轉身。
目光落在他書案一角放著的一只玉石花盆上,花盆裡養的是一株君子蘭,先前他跟齊妤說的不是奉承話,而是確實覺得齊妤的蘭花養的比他書房的好很多。
他這花盆比齊妤的名貴,可裡面的蘭卻不如齊妤房裡的精神翠綠,那些花如果是齊妤自己養的,那她肯定花費了不少心血,楚慕突然發覺,自己對齊妤的瞭解簡直可以用微乎其微來形容,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齊妤是個什麼樣的人。
因為齊振南的關係,楚慕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瞭解齊妤,如果不是中了這蠱,楚慕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去關注齊妤,那樣的話,倒是真如齊妤說的那般『井水不犯河水』了。
「林欽這兩天在幹嘛?讓他查個破蠱到今天也沒消息。」楚慕問。
與其在這裡被齊妤氣,還不如趕緊把蠱毒解了,他和齊妤只要能恢復到從前那樣的相處模式,他也就不這麼心煩了。
「要不要傳林先生來?」韓風問。
楚慕心中煩悶,正好想出去走走,便道:「別傳入府了,叫上他和紀舒,去望江樓喝酒,算是給紀舒接風了。」
「是。屬下先替紀舒謝過,這便去通知他們。」韓風說完之後,便行禮告退。
楚慕又在書房裡站著看了一會兒桌角的蘭花,伸手彈了一下蘭花葉子後,方轉身離開。腦子裡努力不去想齊妤的事情。
剛走到花園,便被賬房的管事叫住,行禮過後,管事對楚慕說道:
「王爺,小人有件事想向您請示。」
楚慕有些意外,自從齊妤當了王妃之後,府裡內外全都是她在管,管事們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府裡的瑣事煩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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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問過王妃了嗎?」楚慕說。
管事點頭:「便是王妃讓小的來請示王爺的。因為數額比較大,王妃說她也做不了主。」
楚慕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點頭:「既是王妃讓你來的,那便說吧。」
管事有些意外楚慕的態度,他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找楚慕的,王妃甚至還跟他叮囑,讓他言辭儘量小心,免得惹怒王爺,如今看來王爺的脾氣也不算不好嘛。
「是這樣的。西苑近一年來的開支委實太大,如夫人生活上的一切都要比照王妃的標準,這些是得過王妃首肯的,小人們在帳目上也能維持,可近來如夫人跟賬房無端支取了好幾筆銀錢,一筆比一筆巨大,五千兩,八千兩,前兒月底又跟賬房支了好幾萬兩,數額實在太大了,王妃壓著沒支,如夫人不太樂意,下午的時候來賬房大吵了一番,小人就是想向王爺討個主意,那筆銀子到底支不支給如夫人。」
管事儘量把話說清楚,楚慕也聽清楚了,唯一的疑問是:「她支那麼多銀子幹什麼?還有,她的日常開銷怎能比照王妃的標準,這事兒從來沒聽你們說過。」
管事從容回應:「回王爺,支銀子的時候如夫人只說有急用,沒有告知小人們具體用途,至於日常開銷方面,基本上只要如夫人開口,王妃都會儘量滿足的,這也是王爺您帶如夫人回府時說的,小的們不敢多言。」
楚慕確實說過讓王府上下善待如夫人,不許誰將她當妾侍看待的話。
那個時候師妹剛被退婚,正是傷心敏感時,他不想委屈了師妹,不想讓她感覺到正室與側室的差別。
他說過的話,自然是承認的,他說過要給師妹更多的自由,自然不會跟她計較十萬八萬兩銀子。
「既然如夫人有急用,那便支給她吧。王妃若問起,便說本王同意的。」楚慕相信師妹不是個奢侈浪費之人,她要支銀子,肯定有她的用途。
管事領命:「是。」
還是王妃聰明,這件事只要王爺同意了,他們今後帳目上也就好交代了,至於如夫人支取銀兩去幹什麼,王爺都不在乎,他們這些下人在乎什麼呢。
楚慕從府裡出來,翻身上馬直接去瞭望江樓,韓風他們還沒到,望江樓三面環江,從雅間往外看就能看到江景,不過快到傍晚了,江上沒什麼可看的,楚慕乾脆不先上樓,坐在樓下散客廳中聽評彈,望江樓的評彈師父是從蘇州請來的一對父女,音色脆亮,彈了一手好琵琶,平日便常駐酒樓,一天兩場,楚慕雖然聽不太懂評彈唱的什麼,但那種吳儂軟語聽起來也別有韻味,所以只要來望江樓,都會聽上一聽,偶爾也會讓人送打賞。
不過今天,他剛坐下就發現臺上的聲音不太對,不像是他平時聽的那對父女的聲音,抬頭一看,正中心的舞臺上並排坐的一對沒見過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