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教室外有人找姜遲。蘇棠當時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拿著筆在草稿紙上演算剛才物理課上老師留下的思考題，一時也沒有放在心上。
當她終於將思考題成功演算出來的時候，她抬頭看到不遠處的姜遲正在和淩琅說些什麼，然後淩琅朝她這邊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之後姜遲就大步離開了，背影看上去有些匆忙。蘇棠心中微微感到有些奇怪，但她一時也沒有多想。
第二節課是班主任沈根的數學課，不出意外的話，在這節課上他就會公佈這一次高三摸底考試的排名了。
摸底考試的試卷批閱速度還是非常速度的，花了兩天時間就把全高三學生所有科目的考卷批閱了出來，並且將分數輸入電腦，排出名次。
翟璐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蘇棠，歎了口氣說，“我要求不高，只要能進前六百名就好了。”
在三中，一個年級有將近八百人。六百名的名次在高考的時候，不出意外只能上一所很一般的大學，前一百名能上985，211名牌大學，而前十名，基本都是能直接保送最好的學府的超級學霸，而最好的學府就比如清華北大以及復旦。往年還有不少考上世界一流學府的學神，就連哈佛也不是沒有。兩年前，三中就有一個女學霸被哈佛提前錄取，這條新聞一出，一時讓三中再一次名聲大噪，更加穩固了它在京城所有高中裡獨一無二的地位。所以三中在京城所有高中裡，雖然升學率不是最高，但卻依舊是最牛逼的一所高校，因為這所學校為高校源源不斷地提供了不少的優質資源。但是三中有一個明顯的缺陷，那就是它的優差生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最好的學生可能直接被保送哈佛，牛津，劍橋，但最差的學生，最後可能只能上一所專科，或是乾脆連專科都沒有考上。
三中的招生分兩個管道，一種就是錄取成績優異的，另外一種就是錄取花錢買進來的。所以三中的師資力量以及教學設備都走在全國的最前沿，因為這所學校非常有錢。
總之，三中在京城的口碑，沒有其餘學校能比。
翟璐撓了撓頭，好奇地問，“蘇棠，你這次發揮得怎麼樣？”
蘇棠抿了抿唇，低頭翻看數學書，邊輕聲回答說，“我也不太清楚，應該還可以吧。”
在翟璐的觀念中，“還行”代表的是三中五百名左右的名次，雖然比她自己的成績好一點，但也真的就好一點而已。五百名到六百名之間的學生能考的高校水準都差不多。她聽蘇棠這麼回答，以為她也就真的考得還行。她忍不住安慰道，“其實也還好啦，還有一年時間，我們爭取再進步一百名。”
蘇棠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姜遲的座位，發現姜遲這個時間依舊沒有在教室，他的座位空落落的，讓她一時感到非常不習慣。蘇棠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不安。
這時候，班主任手裡拿著一疊數學卷子，面無表情地走進了班裡。
十六班的學生看到班主任這樣的表情，一些有上進心的學生都忍不住心頭一咯噔。其餘混日子的學生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畢竟每一次考試出成績的時候，阿根都是這麼一副神情，他們早就習慣了。
幾乎全班的人都在心裡想，看來這一次班級的平均分依舊很差啊，不然班主任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班主任走到了講臺前，台下不少人都在交頭接耳，在討論這一次的摸底考試。教室裡聲音嗡嗡的，輕聲的議論聲不停。雖然十六班有一小部分人是混日子，但大部人分對成績和名次還是在意的。而且出成績的這個時刻，不少人都容易心跳加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這一次老是的分數和全年級排名，好跟身邊關係親近的同學比較一番。
班主任拍了拍手，示意全班都安靜下來，交談聲有默契地停了下來。
這時候整個班級都安靜得落針可聞。
班主任的目光在教室的每一個人身上掃過，當看到姜遲空著的座位時，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不過他沒有多問什麼，而是直接進入了這一堂課的主題，“我們高三整個年級，一共十六個理科班級，除了兩個理科實驗班，其餘十四個班級的學生水準，師資力量都差不多。我對你們要求不高，只要班級總分能進年級前十名就行了，前三，前五這些，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班主任頓了一頓，再一次掃視了全班每一個人的神情，然後痛心疾首地說，“但是這一次，你們看看自己，你們考得怎麼樣？”
班主任邊說著，邊將手中拿著的試卷在講臺上砸的砰砰響。
“都長點心吧，再一年就馬上要高考了。這時候都不努力，要等到什麼時候才開始努力？不要讓自己的青春留下遺憾！”
這樣每一次考試過後的班主任的雞湯教育在座的很多人都已經非常適應了，但對於有上進心的學生來說，每一次聽完，都有新的感悟，但對混日子的學生來說，就聽得過於膩煩了。
有學生坐在座位上忍不住反駁，“老班，我們智商不行，考不好，我們能怎麼辦？我們也很絕望啊。”
他這話一出，教室裡響起幾聲零零落落的笑聲。
班主任聞言啪地將試卷甩在講臺上，語氣嚴厲地說，“你真的努力了嗎？拼搏到無能為力，努力到感動自己，你真的做到這個程度了嗎？”
喝完了班主任這一口心靈雞湯，那個出口吐槽的學生立馬閉緊了嘴，不再多說了。
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語重心長地教育說，“這個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當你做到了這一點，就算成績真的不好，那也問心無愧了。但你們捫心自問，你們真的認真了嗎？真的竭盡所能了嗎？在我看來，只要努力了，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翟璐將頭偷偷地往後仰，然後扭頭朝蘇棠小聲的說，“阿根這一口心靈雞湯我先乾為敬。不過有一些事，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啊，再努力也不行啊。”說完她嘟了嘟嘴。
蘇棠沒有說話。在蘇棠個人看來，確實，有一些事，努力了也有可能做不到，但是如果不努力的話，那就更不可能做到了。就算了為了那一丁點的可能性，努力也是有價值的。
班主任說完剛才的一通思想教育之後，一直板著的臉突然放鬆了下來，臉上還帶上了輕鬆的笑意。
他輕咳了一聲，然後笑眯眯地說，“在這裡，我要通知你們一個好消息。”
不少學生聞言都被調動起了好奇心，他們紛紛問道，“阿根，什麼好消息？”
“阿根，有什麼好事發生？”
“阿根，你快說吧。”
班主任呵呵一笑，語氣興奮地說，“這個消息，說出來你們肯定會驚訝的。”
“是什麼啊？你快說啊。”不少學生都忍不住催促道。
班主任忍不住挺直了背，然後拋出了一枚重量級炸彈，“這一次的年級第一名，不是江臨，也不是薄歡！”
“挖槽，不會真的是剛轉學來的那個許凝冬吧！”翟璐下意識地喊出聲來。
許凝冬不過剛剛轉學來三天的時間，但短短時間內就已經捕獲了翟璐的心，成為了她心中的偶像。在翟璐的心中，許凝冬自信驕傲，成績出眾，還貌美如花，實在是女神級別的人物，是她怎麼拍馬追趕都追不上的。
聽到許凝冬這個名字，蘇棠的心頭也不由得浮起純粹的好奇。
許凝冬看上去似乎對這一次的第一名的寶座勢在必得。之前，蘇棠從翟璐口中得知，許凝冬在考完之後就和江臨他們校對過答案，他們的答案都差不多，一些答案有出入的地方，最後證實是許凝冬作對了。而且許凝冬的語文作文，英語作文都自認為發揮得不錯，所以在考完後的第一天，就有小道消息傳出這一次的年級第一，必然是許凝冬無疑。
蘇棠回想著最近聽到的關於許凝冬的消息，再聯繫現在班主任說出來的資訊，忍不住在心中猜測，這一次的第一名，莫非真的是許凝冬？
這時候，班主任已經在講臺上滿臉喜氣地開口了，“這一次的全年級並非來自實驗班！”
班主任這一句話一出，全班譁然。
淩琅都忍不住說，“阿根，這一次的第一名居然不是實驗班的？這不可能吧？”
班主任臉上的喜氣洋洋怎麼遮都遮不住，“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能！”
淩琅看著班主任這樣蕩漾的笑容，突然靈光一閃，大聲問道，“阿根，這個第一名不會出在我們班吧？”
其餘人也紛紛反映過來了，連連驚呼，“不可能吧，誰這麼牛逼？”
把全班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調動起來之後，班主任這才笑眯眯地宣佈，“沒錯，這一次的年級第一，就出自我們班！年級第一！就是我們班的蘇棠同學！”
班主任這一番抑揚頓挫的話一說完，全班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了蘇棠身上。
班主任激情昂揚地說，“蘇棠同學實在是太為我們班爭氣了，拉高了我們班的平均分！讓我們用掌聲給她鼓勵！”說完，他率先鼓起掌來。
接著，班裡突然響起如雷聲般劇烈的響聲。
翟璐整個人都扭了過來，她像是頭一次認識蘇棠一般地看著她，語氣驚訝，“哇塞，厲害了我的棠。”
淩琅不甘落後，緊跟著湊過身來說，“哇塞，厲害了我的四妹。”
事實上，聽到班主任的話，蘇棠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
這一次她自認發揮得不錯，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級第一的寶座，居然會落到她的頭上。這是她怎麼都想不到的。因為三中的競爭對手實在是太多了，之前更是有許凝冬高調宣佈不拿第一不甘休，後來又傳出許凝冬第一無疑的小道消息，所以她一直沒有想過，這個第一名會是她自己。
周圍各種羡慕，崇拜，嫉妒的目光紛紛的投到了蘇棠的身上，這樣的目光，她上一世已經接受了很多次，只不過她沒有想到，這一世的第一次考試，她依舊能有榮幸受到這樣的目光洗禮。
“據說蘇棠同學在以前的學校一直都是年級第一？沒想到我們班來了一個學霸。”班主任的語氣裡不無感慨。
全班看著蘇棠的目光一下子又變了。班主任說出這句話之前，如傅小雅這般猜測蘇棠考試作弊的不在少數，但是這句話一出，他們心裡頭這樣的想法就自動消失了。
一直都是年級第一？
沒想到他們班居然出了這樣牛逼的人物！
“蘇棠，等會你來我辦公室，我跟你說一下開學典禮上面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事情。”班主任看著蘇棠，和顏悅色地說。
“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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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
“好厲害啊！”
一聽到“開學典禮”四個字，全班再一次沸騰了！在近三千人面前作為學生代表講話啊！這是多大的殊榮？就連“三中學生心中的學神”江臨都從來沒有輪到過啊！
因為三中每一個學期開學的時候作為學生代表講話的都是高三生，高一高二的學生是沒有機會輪到的。而他們這一屆剛剛升上高三，自然還沒有任何人有這個機會在全校師生面前講話。
江臨作為三中有名的學霸，以及學生會主席，在三中很多學生心中都有著不輕的分量。很多人都猜測，這一次的學生代表會是江臨，就算不是他，也會是最近風頭正勁的許凝冬。但是誰能想到，這一次，在千軍萬馬之中半路殺出了一匹名不見經傳的黑馬？
班主任在課堂上講解了這一次的數學試卷，也許是這一次蘇棠的成績讓他在其餘班主任面前揚眉吐氣了一回，也許是因為他班裡出了一個年級第一，這會讓他漲不少的工資，所以整節課上他都全程保持了一張笑臉，講解起題目來也格外詳細耐心。
四十五分鐘的課很快就上完了，下課之後，班主任收拾完課案就準備先離開了，離開之前他還不忘提醒蘇棠一句，“蘇棠，馬上來我辦公室，別忘了。”
蘇棠點了點頭。
班主任一走，很多人都圍到了蘇棠身邊。
“蘇棠，你怎麼這麼牛逼？”
“蘇棠，你是怎麼學習的？”
“蘇棠，你以前是哪個學校的？”
“蘇棠，恭喜啊，考了第一。”
“學神，以後罩我！”
十六班的學生將蘇棠周圍圍得水泄不通。
很多人都紛紛向蘇棠祝賀。但是蘇棠心頭不知為何，喜悅中夾雜著淡淡的失落。
在這樣值得高興的時候，姜遲卻沒有待在她的身邊。他不知道去了哪裡，整節課都沒有來上課。其實她最想聽到的，是姜遲對她的恭賀。
蘇棠突然驚覺，自己似乎開始有些過於依賴姜遲了。姜遲在她身邊，她就會格外的安心，他不在她的身邊，她會下意識地想，他這時候會在哪裡。
這時候，淩琅站在人群外面，大聲地說，“都讓開點。”
很多人都知道淩琅和蘇棠的關係親近，聽到他這麼說，圍在蘇棠周圍的人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給他挪出了一個空位。
淩琅笑嘻嘻地挪到蘇棠身邊，朝她豎了下大拇指，然後跟她說，“四妹，快去辦公室吧。”
蘇棠嗯了一聲，走出人群，就往班主任的辦公室去了。
進了辦公室，她再次經歷了一次目光的洗禮。
“這就是我們班的蘇棠。”她聽到自己班的班主任這樣向別的班主任這樣介紹自己。
“不錯。”這是五班班主任。
“老沈，你們班也出了個學霸啊。”這是七班班主任。
“看來我們三中又要出個女學霸了。”這是十二班班主任。
班主任笑著擺了擺手，違心地謙虛道，“這一次運氣好。”接著他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朝蘇棠示意，“來，蘇棠過來，我跟你說說開學典禮上的事情。”
蘇棠依言站到了沈根的辦公桌前。
“你回去自己先寫一份學生代表發言稿，時間大概在五分鐘左右，不用太長，也不能太短了，主要就談一下你平時的學習經驗，然後激勵其餘同學奮發向上的，你寫完發我郵箱，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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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沈老師，我臉上的傷還沒好，我這樣……有沒有關係？”
沈根一聽，連連擺手，“我們學校注重的是成績，又不是外貌，你這次考得好，學生代表你當之無愧，別的不需要多想。”
看蘇棠還有些猶豫，沈根語重心長的對她說，“站在三千人前面講話，這個機會是高三其他同學求都求不來的，這一次，就連江臨和薄歡都沒有輪到，你能得到這個機會，更是要好好把握。他們錯失了這次機會，下一次就只能在高三的畢業典禮上努力了。但是蘇棠，老師很看好你，希望在明年畢業典禮上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人依然是你。你能懂老師的意思嗎？”
想要做三中的學生代表，完全就是得靠自己的實力說話。就算這一次蘇棠輪到了開學典禮的學生代表，也不代表她沒有機會在畢業典禮上講話了。
只要她高考能考全校第一名，這個出風頭的機會，依舊會是她的。
蘇棠咬了下唇，她能明顯的感受到沈根對她的期望和器重。在沈根期許的目光下，蘇棠點了點頭。
沈根露出了一個笑容，接著對蘇棠說，“你別看我們十六班這樣，但事實上整個三中學習氛圍還是非常濃郁的，才女絲毫不比美女的受歡迎程度差。就算臉上受傷又怎麼了？拿出自信來，在全校面前好好展現我們十六班人的風姿！”
事實上，蘇棠也並不想平白放棄這個機會，她只不過擔心自己的形象會不會不太好。不過此時聽到班主任的話，她徹底地放下了心來。
沈根接著不放心地囑託道：“你週六晚上之前將演講稿發到我的郵箱，我幫你過過目，然後你趁著這兩天週末好好準備，週一的開學典禮上你最好能脫稿演講！好好準備！老師為你加油！”
蘇棠受到了沈根的鼓舞，她用力地點了下頭，“好。”
作為學生代表講話，對蘇棠而言並不陌生，上一世，從初中，高中，直到大學，她都站在過那個講臺上，面對著或是上千，或是上萬人講話。上一世的她，存在感很弱，只有這樣的場合，她才會受到別人驚訝的稱讚。也只有這樣的時候，才會讓她在生活中找到一些自信和勇氣。
上一世的她會想，她也並不是一無所有的，至少她還有一顆聰明的腦袋。
這時候，上課鈴聲響了，蘇棠向班主任示意了一下，就回教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