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壓力來到了陳祺身上。
大理寺卿的位置,不是誰都能坐穩的。
陳祺思慮片刻回道:“朕先請示一下母后。”
聽到這話,謝明芳皺眉,顧侯則是眼睛一亮。
接下來就是處理後事。
周毓麟扶着大理寺卿起身告退。
經過謝營身邊的時候,大理寺卿停頓了一下,渾濁的目光看了過去。
謝營也不甘示弱,微笑着點頭回應。
“大人請。”
走到了屋外,大理寺卿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謝家第一次接觸吳爐是什麼時候?”
謝營昂首挺胸的往前走了一步:“這並不重要。”
大理寺卿咬緊牙關,眼裏最後的執着散去。
“算了,都已經過去了。”大理寺卿低聲喃喃,這些事情已經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誰知道身旁突然傳來謝明芳的聲音:“大人,吳爐考上秀才後,我便去見過他。”
大理寺卿怔怔的轉頭,半晌無語。
已經走到了前方的謝營回頭,神情浮現不悅:“明兒!”
謝明芳馬上作揖告退,跟上謝營的步伐。
望着謝家父子離去的背影,大理寺卿臉上浮現笑意:“明芳是個好孩子。”
隨後神情又黯淡下來,“只是可惜了爐兒,年紀輕輕就被人算計丟了性命。”
扶着他的周毓麟卻勸道:“大人不必可惜,謝家的勢力早就滲透了出去,這種寒門子弟最好拿捏,說不定大人看中他的那一天,就是謝家安排的。”
大理寺卿反手按住周毓麟的手背,眼裏又充滿了希望:“那你能完成我的願望嗎?”
周毓麟搖頭,但目光堅定的道:“抱歉我不能!但是我可以守到那個能替大人完成願望的那一天!”
大理寺卿突然笑哭,放開周毓麟的手,自嘲道:“原來是我太固執!反而是苟老頭看得更清楚!”
少年得志,平步青雲,不到三十歲便官至五品。
在官場沉浮多年,處處破隔壁卻依然堅守本心。
保持着寒門最後的希望。
直到家破人亡。
可他依然是寒門士子可望不可即的對象。
如今半截身體入了黃土,才明白自己對貴族子弟的偏見,竟然也是這般可笑。
不過他不悔!
大楚江山,依然充滿希望。
次日清早,京郊長亭。
周毓麟望着眼前白髮蒼蒼的老人,深深的作揖三次。
“起來吧,你們年輕人才是大楚的希望。”前大理寺卿扶他起來,目光多了慈和,“其實我並不喜歡你,但是不得不說,你比寒門子弟的處境更艱難。”
周毓麟謙卑道:“晚輩已經夠幸運了。”
前大理寺卿擺擺手:“算了,我也不多說,就送到這裏吧。早些回去,貴妃娘娘若是醒了,還需要你幫忙呢。”
“先生篤定娘娘能醒來?”周毓麟心裏微動。
白髮老人失笑:“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有時間多瞭解瞭解苟老頭年輕時候的事蹟,活死人肉白骨,可不是傳聞。”
說完,他便扶着家丁的手上了車。
馬車緩緩離去,周毓麟的心裏卻平靜了兩分。
等到馬車消失在視野裏,他才翻身上馬,握緊繮繩,雙腿一夾馬杜,朝着皇宮趕去。
勤政殿裏,冰盆不斷的送進屋裏。
苟太醫站在屏風外,焦急得走來走去。
過了會,醜兒出來,他攔住人問道:“溫度可降下來了?”
醜兒搖頭,端着水盆出去。
再回頭過來,陳祺進屋,大步上前詢問:“她怎麼樣了?”
苟太醫皺眉回道:“燒還沒退,需要等。”
陳祺擡步進去,看到了只蓋着薄被的蘇真真,鎖骨以後,膝蓋以下全露了出來,皮膚燙得發紅,渾身冒着熱汗。
流光和折光不停的用冰毛巾替她擦拭降溫。
她們根本沒有時間行禮,陳祺也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看着昏睡的蘇真真。
今天是第二天,你會醒來嗎?
陳祺轉身離開,直接去了長壽宮。
太后稱病不見,他依然在門外候着。
沈美人傷了臉不方便見人,淑妃走了出來。
“皇上,要不您晚點再來?”
陳祺搖頭,哇撩起衣襬跪下。
淑妃嚇了一跳,欲言又止,在春湖的提醒下,回了屋。
到了太后牀前,淑妃把皇帝在門外發生的事情說了。
太后收起手裏的信,神情很是複雜:“皇上居然爲了蘇貴妃下跪……”
要知道上次他跪在自己面前時,還是他母妃去世的前一晚。
“看來他是動了真心了。”太后很糾結。
蘇貴妃會是現在這個情況,有一部分原因是顧元卿導致的。
城樓上提前亮起來的燈,便是顧元卿想要了蘇貴妃的命。
不然那刺客不會反應得這麼快。
夜裏下起了小雨,地面冷得都快要結冰了。
陳祺依然在門外跪着。
搖曳的燈影裏,他的神情絕望得像是被拋棄的小孩。
屋裏的淑妃看得紅了眼,站在窗裏攪着手裏的帕子,咬咬牙轉身去了裏間。
“姑母,要不還是把藥給皇上吧。”淑妃跪在牀前,落了淚。
太后停下手,神情微怔:“他還沒走?”
淑妃不住的點頭:“沒有走,一直跪着,也不讓張玉打傘,雨都打溼了後背,這麼冷的天,皇上怎麼撐下來的啊!”
太后看向安嬤嬤,只見她嬤嬤點頭,表示淑妃說的沒錯。
回想到柴榆謀反的種種安排,太后握緊了手裏的佛珠,心裏終於承認,皇帝已經羽翼豐滿。
至少絕對不是任人拿捏的了。
上次他母妃死了,若是這次蘇貴妃也死了。
“罷了!去佛龕裏把藥拿給皇上吧。”太后閉上眼睛,繼續轉動着佛珠。
皇權勢大,那麼外戚必定走向勢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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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睜開眼,自言自語道:“也許得好好培養元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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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侯心眼不夠,只會打仗。
如今柴榆謀逆的事情裏,他這個侄兒不僅全省而退,還分到了西北的兵權。
是個可造之材。
淑妃聽了太后的話,趕緊去佛堂裏取了藥,抱着盒子打開了門。
誰曾想,皇上卻已經不在門口。
她愣了愣,門口的宮女回道:“娘娘,皇上暈了,張玉把皇上帶回勤政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