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你是有多大個臉?
夜景盛很想特別有氣概地拍案而起,大喝一聲我堂堂一品將軍府,怎麼就文武都不行了?你可以說我文不行,但你憑什麼說我武不行?一品將軍府的武要是不行,那誰家行?
可他這個案拍是拍了,人卻沒起來,因爲底氣實在是不足。
一品將軍府是厲害,這話要是擱到從前,依着老將軍那個脾氣,就算是連時這麼埋汰他,他也能把連時給舉起來扔出。因爲人家確實行,有這個底氣和實力。
但夜景盛有啥呢?似乎啥也沒有。文不成武不就,一個蔭封的將軍如今還被摘了官職,擱誰誰能看得起他?見夜景盛不吱聲了,連時哼了一下,慢悠悠地說:“這人哪,總有走一條路,要麼是文,要麼是武,你說文不成武不就的那種他怎麼辦呢?將來有個大宴小請的,人家一問,你家是做什麼的?幾品官啊?你答,沒品。那這個怎麼在一塊兒玩耍?臨安內城都是官邸,就算有老將軍和大將軍的軍功庇佑,但又能保幾代呢?做爹孃的要是把祖先的蔭功都給消耗完了,那兒孫們可就太慘了點兒。就像這茶,第一泡是濃的,第二泡就淡了,到了第三泡第四泡,那幾乎就跟水沒什麼兩樣。那它還能說自己是茶嗎?茶堆兒裏還能讓它擺進來嗎?”
雲臣接了話:“但它碗裏到底還是有茶葉沫子的,所以水那堆兒裏也不能讓它進。”
“那就太尷尬了。”連時嘆氣搖頭,“哪處都去不了,夾在中間多難受啊!”
夜景盛就覺得臉上發燙,這二人一句一句的話,就是在啪啪打他的臉。可他又沒處還嘴去,想說自己習武吧,這麼大歲數了,能習出什麼名堂來?想說從文吧?小時候都沒學好的功課,這歲數就能學明白了?
不由得又恨起夜溫言來,要是沒有夜溫言,他現在是不是就是國丈?
這心裏想的事也不怎麼的就被雲臣給猜了個正着兒,就聽雲臣又說:“夜二老爺是不是心裏想着,要是臘月初二那天,沒有四小姐從郊外回來鬧上那一場,如今皇位就是六殿下,你們家女兒就是現在的皇后娘娘,你就是國丈了?”
夜景盛眼睛瞪溜圓,簡直懷疑雲臣是學了什麼讀心術的本事,不然怎麼他心裏想什麼人家都知道?這還得了?以前是話不能隨便說,以後難不成想也不能隨便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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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臣說完話就笑,“二老爺真是想得太美了,您還不知道吧?除夕宮宴上,有人鬧着要看先帝留下的傳位遺詔,想看看那上邊兒寫着的皇位繼承人究竟是哪位殿下。於是皇上就點頭,派了一羣人一起去把那遺詔給取出來了。結果您猜怎麼着?那遺詔上清清楚楚地寫着,先帝指定的皇位繼承人,就是他的第七子!就是如今的新帝!”
夜景盛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那是一臉的驚訝。
老夫人一見這場面趕緊就大聲道:“景盛,你給我坐啊!不管先帝指定的是哪位殿下繼承皇位,那都是皇家的事,跟咱們沒有關係!”
夜景盛看向老夫人,雖然沒說話,但眼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在問老夫人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遺詔上真的寫着七殿下的名字,是不是那皇位本就沒六殿下什麼事。
老夫人無奈地點點頭,算是認了。
夜景盛撲通一下坐回椅子裏,一下沒坐好,還差點兒滑地上去。
蕭氏也變了臉色,一雙手把個帕子給擰得幾乎就要斷了。
如果皇位真的沒有六殿下什麼事,那她豈不是白白搭進去一個女兒?早知道先帝並沒有讓嫡子繼位的打算,她當初說什麼也不能拼着跟大房翻臉,也要讓夜紅妝去走六殿下這條路。
如今皇后沒當成,還得罪了夜溫言,一家子人被收拾得死去活來,她到底圖什麼?
早知今日,不如就老老實實等着新皇登基,過兩年選秀入宮多好。到時候夜溫言自去嫁她中意的六殿下,跟她的紅妝就不挨着了。夜紅妝憑自己的本事和夜家的軍威,說不定也能搏個頭彩,也能入主正宮。
如此簡單的一條路,卻被他們家走得這樣複雜,這不是被先帝和李太后給耍了嗎?
這事兒擱誰都鬱悶,老夫人也鬱悶,夜景盛更是久久回不過神兒來。
原來的一切部署,如今看起來都是一場笑話。他們白白折騰了一場,到最後鏡花水月,一切都是自己想像中的美好。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外頭的人不得對他們家笑掉大牙?
雲臣和連時很樂意看夜景盛兩口子這個鬱悶的樣,連時甚至還說:“老夫人也真是的,宮宴上就攤了牌的事兒,您怎麼不早點兒跟二老爺說呢?瞧把他給氣的,這都容易氣死。”
雲臣就勸:“行了,也別太鬧心,畢竟鬧心也沒什麼用,誰讓當初看走眼了呢!喫一塹長一智,下回注意就行了。”
蕭氏翻了翻白眼,下回注意?下回怎麼注意?她哪還有女兒讓她用來下回?
夜清眉和夜飛玉在邊上哪着這一句一句的就想笑,要不是穆氏衝他們使眼色讓他們忍着,這倆人估計就能笑出聲兒來。
夜景盛面上無光,臉也被打得有點兒疼,這口氣沒地方發泄,一眼就看到坐在邊上不吱聲的夜飛舟,當時就火了,站起來擡手就打。夜飛舟是坐在二房這一邊的,只默默坐着,看着地面,也不說話。夜景盛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拍到他頭上,當時就覺得腦子嗡嗡響,眼前都冒了金星,可見這一巴掌是用了多大力。
他其實可以躲,但卻沒躲,因爲這麼多年都被打習慣了,幾乎就是逆來順受。
再聽着父親罵他不爭氣,說如果不是他不爭氣,家裏也不會還得靠着女兒去搏前程。
他便覺得父親說得似乎也對,的確是他太不爭氣了,既不能參加科考,也不能上陣殺敵,空學了一身武功,結果幫着家裏殺個人還沒殺成。這樣的兒子要了確實是沒什麼用,於家裏來說是多餘的,於外頭的人來說,也是個累贅。
他鼻子有點兒發酸,也不知道是被打的還是怎麼着,反正就是不舒服。
夜景盛的喝罵已經成了聲音背景,他就着一聲聲的罵就想啊,如果不是他拖累着,鬧騰着,三殿下如今也該娶了正妻側室,兒女成羣了吧!二十七歲的人了,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
終究是他不懂事,耽誤了人家。
夜景盛一聲聲的罵,越罵越來勁兒,就覺得這些委屈都是這個兒子造成的。要不是兒子陰陽怪氣的不爭氣,他們二房也不至於就成現在這樣兒,要不是這個兒子殺夜溫言失了手,他們也不至於被關在奇華閣那麼久,還天天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