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所有一切我都記得
次日卯時半,夜溫言醒了一回,只覺腦袋發脹,四肢無力,全身發冷,頭疼得不行。
想試着起來喝口水,撐了一下又倒回榻上。
她也是無奈了,每月十五靈力盡失這個毛病,從前世到今生全都帶着,老天爺當真是不放過她。前世有家人護着,這輩子好不容易有一個師離淵,結果又趕上他坐在聚靈陣裏出不來,這一天她又得自己熬,真不知道能熬成什麼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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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今日家中無人生事,能讓她安安穩穩地躺一天不起來。
可惜終究是不可能什麼事都沒有的,卯時剛過,計嬤嬤就進來問她要不要起。說今日是十五,怕是府上會有些什麼安排。與其等着老夫人和二房那頭來三請四催,不如咱們就早點準備着,看她們還能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來。
她知計嬤嬤說的是臘月十五那一出事,看來是經了那一次,把人都給驚着了。
可她實在難受,不願意起來,便乾脆實話實說:“嬤嬤,我今日不舒服,只想在榻上躺着,哪兒都不想去。所以不管今日家裏鬧騰什麼,都幫我回了吧!”
她這話說得有氣無力的,計嬤嬤當時就嚇了一跳,趕巧墜兒端了盆水進來,聽到這話就急了,水盆子都來不急放下就往這邊來,一臉憂心地道:“小姐這是跟十五犯衝嗎?上月就是十五那日病了,這月又來一回。今後遇着這日子咱們可一定得留意着些,提前多燒香,祈求小姐身子好好的。”她放下水盆子過來拭夜溫言的額頭,結果是一手的冰涼。
計嬤嬤說:“小姐身子向來比咱們都涼,也拭不出是不是發熱,要不請個郎中來看看吧?”夜溫言閉着眼睛微微搖頭,“不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裏有數,只需躺一天,明兒就好了。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記得跟我母親說一聲,叫她別惦記我,我明日再去給她請安。”
正說着,穆氏就已經帶着夜清眉進來了。一聽說夜溫言病了,娘倆立即就跑過來看。
夜清眉也想起上月十五那一遭,心裏頭擔憂極了,一個勁兒地說:“言兒你記着,今日哪都不要去,就在榻上給我躺着,哪怕天塌下來也別出這間屋子。上個月他們就是趁你病要你命,今日他們要是敢再來一次,我,我就去廚房裏拿菜刀,拼也要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夜溫言睜開眼,看着眼前氣得直哆嗦的夜清眉,心裏頭別提多暖和。
她去握了夜清眉的手,慢慢悠悠地說:“從前只知道大姐姐~疼我,沒想到竟能這樣疼我,都願意爲我去拼命了。姐姐放心,如今是在家裏,只要我不出去,誰又能把我怎樣?”“那可不見得。”夜清眉看了穆氏一眼,有些猶豫,但馬上就站了起來,“母親陪陪言兒吧,我突然想起來昨日答應連綿要送她件衣裳,這就去取了給她送去,再陪她說說話。”
夜清眉說完就走了,穆氏嘆了一聲,同她說:“你大姐姐是怕連綿再來尋你生事,這是去看着她了。言兒你放心,就算清眉不去,我也是要去把她看住的。”
夜溫言點點頭,“多謝母親惦記。母親,今日十五,家裏一定有許多事,您且去忙吧,我想再睡一會兒。”
穆氏則道:“我哪有什麼可忙的,不做主母了,這府裏的事哪一樣也輪不着我管,實在清閒得很。我就留下來陪陪你,你只管睡你的,不用管我。”
她聽了這話就嘆氣,“母親是在怕什麼?”
穆氏怔了怔,有些慌神,“沒,沒在怕什麼。”“母親是怕我因爲那天的事,與您生份了。”她半扣在榻上,眼睛半睜半閉,沒精打采。但這個姿勢是最舒服的,再加上這會兒是清晨,還沒到最虛弱的時候,說會兒話沒什麼問題。。
穆氏支吾了一會兒,到底是點了頭,輕輕“嗯”了一聲。
夜溫言聽了就笑,“不會,母親想多了,我真的只是身上難受,想多睡一會兒,不是有意打發母親。您若無事便坐在這裏,生病時有母親在身邊,做子女的心裏總是好受的。”
穆氏吸了吸鼻子,搖頭道:“其實我也是坐不久的,雖說不是主母了,但越不是主母,規矩也就越大。如今二房當家,前幾日老太太剛說的要把從前的規矩都找回來,至少每日的晨昏定省肯定是要的。今日又是十五,多少雙眼睛看着呢,我若不去,指不定要被挑出多少不是來。到時候什麼難聽的話都有,比如說我仗着是大房、是從前的主母,就目中無人欺負二房,這還是好的,可別再說我們大房一家子都不懂事,不遵家規,我倒是沒所謂,可你們幾個孩子的名聲還得要呢!所以我還是得走。”
她說着話就站了起來,想了想又道:“也不知道家裏今日會有什麼安排,往年正月十五都是要有家安宴的,但今年這個情況怕是不好張羅,外頭百廢待興,東西都不好採買。”
夜溫言雖然沒睜眼,卻也聽出穆氏是個什麼意思,這讓她有些無奈。
本想好好睡一覺,看來不費番口舌,穆氏是不能安心走的。
於是她說:“孃親,我腦子沒壞,從前的事我都記得,每年正月十五怎麼過,都記得。”
“你竟,竟記得?”穆氏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你真的都記得?”
墜兒在邊上聽了就納悶,“夫人,這些事連奴婢都記得的,小姐怎麼會不記得。”這話穆氏沒接,倒是夜溫言想起屋裏還有這麼多下人站着,便睜開眼看看計嬤嬤,道:“帶她們都出去吧,我同母親說說話。”
計嬤嬤點點頭,帶着墜兒和丹諾出了門。
聽着房門關好,夜溫言這才又說:“我當然都記得,不只記得正月十五家裏都做什麼,我還記得父親愛喫魚,不喜喫鴨子。母親喜歡戎裝,不愛胭脂。大哥哥少時其實很喜歡武刀弄槍的,偏父親不讓,生生逼着他去科考,十二歲過鄉試,十五歲過會試,可過了會試之後,卻又說什麼都不讓他進殿試了。白白浪費了一個好名額,也耽誤了大哥一身好學問。”
穆氏很激動,一邊擦眼淚一邊盼着她再繼續說下去。
她便繼續說:“大姐聽話,誰的話都聽,連二姐的話她也聽。所以她挨的欺負最多,被搶走的東西也最多。我小時候氣不過,總因爲這個跟二姐吵架,以爲自己是在替大姐姐出頭,實則卻讓二姐恨上了我,大姐也並沒有得到多少實在的好處。”
她說得有點兒累,停了一會兒,喘了幾下,再道:“二姐姐從小就跟祖母最親,每每遇着咱們大房的人都會鬧上一鬧。平時小鬧,逢年過節就大鬧。母親爲了平息事端,總會把自己的好東西送給她,一來二去的,當年從穆家擡來的那些嫁妝就也沒剩下多少了,連田產地契都搭進去了許多。可惜那些東西最後都進了老夫人的兜裏,二姐姐自己反倒是一點兒都沒落着。哦對了,說到這裏纔想起來,老夫人到現在還差咱們一間鋪子呢,是先前還東西的時候她偷偷匿下的。母親放心,待災後重建完畢,女兒一定想辦法把那鋪子拿回來,絕不能便宜了那老太太。只是母親也得自己藏好,可不能再給二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