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飛舟,你不要怕我
權青允的手被夜飛舟給攔住了,他聽到夜飛舟說:“我不是你府裏那些女人,你快收手!”
他簡直氣得沒法,“我就看看你膝上的傷,你想什麼呢?”
夜飛舟有些尷尬,“看,看傷啊!全好了,不用看。”
“不行,總得看過才放心。”
夜飛舟就不動了,由着他褪了他的鞋襪,拆了他的綁腿,再將褲管挽到膝蓋上面。
權青允當時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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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裏是全好了,這是根本就沒有受傷。可他那天親眼所見夜飛舟傷得有多重,爲此他回府之後還砸了一套琉璃盞。可這才幾日工夫,竟好得一絲痕跡都沒留下,這是什麼情況?
“……你那四妹妹治的?”
“嗯。”夜飛舟點頭,
權青允還是不明白,“她究竟是有何手段?這哪裏是治傷,這分明是……”他說不出來,分明是什麼呢?神仙手段?嗯,就是神仙手段吧!可這天底下有神仙手段的,就只有炎華宮那位。除非那位出手,否則是不可能有人能做到這個程度的。
他可以接受夜溫言讓十幾年的啞人開口說話,卻無法接受幾日前才全碎的兩只膝蓋,此刻成了完好無損。雖然他很高興夜飛舟全好了,但這事兒太過駭人了。
腦子裏一幅畫面閃過,是他去外城找夜飛舟時,看到了跟在夜溫言身邊的紅衣男子。
權青允不敢再往下想了。見他愣神,夜飛舟將褲管放了下來,“你看了看了,放心就好,不要同旁人說起。太醫院的白太醫說小四有仙醫之術,那便當她是仙醫吧!總之我這腿是好了。”
權青允點頭,“放心,只要你好了,其它的我不會多問,這件事算我欠她一個人情。”
夜飛舟想說這人情不必你來欠,要欠也是我欠,但想想夜溫言拜託他來辦的事,這話就嚥了回去,沒說。只對權青允道:“三殿下,我那四妹妹拜託我來同你商量個事,她催得急,我這才半夜打擾。影響了你……休息,實在對不住。”
他說這話時面無表情,但眼睛裏流露出來的落寞卻是掩不住的。
權青允剛起了身,聽聞這話便低頭看他,死盯了一會兒方纔道:“夜飛舟,你是成心想氣死我。你跟我說對不住?你對不住我什麼?你是想說我對不住你吧?”
“沒有。”夜飛舟有些緊張,“你沒有對不住我,不要生氣。”
他有點害怕權青允生氣,這是從小落下來的毛病。
小時候夜家沒人在意他,他的爹孃更是瞧見他就煩,訓斥他的話通常都是“沒用的東西”。
就只有三殿下對他好。
他是四歲那年認識權青允的,是在一次月夕宮宴上。
雖只四歲,但他天資聰慧,兩歲多就已經記事。到了四歲就能明辨是非,就會看父母的臉色,就知道才兩歲的夜紅妝是父母的心頭肉,而他這個兒子只是個累贅,是被人不喜的。
二房嫡子是一個很尷尬的存在,他的父母更希望的是多生幾個女兒,好好培養,將來纔有可能一步登天。兒子就沒什麼用了,夜家不可能再有將軍,皇家也不可能將更多的兵權交到夜家手裏。即使做個文官,想攀上高位也不太現實。皇家對夜家已經十分忌憚,所以夜家不想有兒子,只想多生幾個女兒,將來送入後宮,走另外一條路,那纔是皇家願意看到的。
那一年祖父打了勝仗,心裏高興,月夕宮宴就帶着他也一併入宮。
他記得當時的皇上對待他和夜飛舟都很冷淡,不只冷淡,還有些忌憚。
先帝說夜家真是枝葉茂盛,大將軍和二將軍都生了嫡子出來,雖年紀尚小,卻已能看出是人中俊傑。還一臉假笑地問過祖父,這兩個孫子將來如何培養。
祖父當時就說,夜家已經貢獻給朝廷兩輩人了,到了這一輩,就讓孩子們享享祖宗福德,做個富家公子最好。就請皇上放過夜家的孩子吧!別讓他們跟老臣一樣,滿身是傷。
當時皇上笑得很開心,賞了他和大哥許多好東西。他看到大哥接到的賞都拿在自己手裏,他接到的卻被爹孃拿了去,說回到家送給小紅妝玩,還說他一個男孩子要這些東西沒有用。
他其實很喜歡其中一只玉製的小劍,趁着父親出了大殿去解手時追了去,哭着求父親能把那小劍還給他。他願意把所有好東西都給紅妝,就只留那小劍。
父親卻一臉厭煩地推了他一把,他坐到地上看着父親走遠,眼淚沒完沒得地往下掉。
後來有人扶了他一把,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還問他爲何在哭。
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還沒被封王的三殿下權青允。
就是從那時候起,這位殿下隔三差五地就會往一品將軍府上走一走,打着向祖父請教功夫的幌子,次次都給他帶些好東西,還聽他講講在家裏遇着的事。後來祖父又去邊關了,三殿下就不好常來,但卻得了封,封爲仁王,分府立宅。
他還記得仁王府落成那日,他偷偷從家裏跑出來,跑到仁王府附近,躲在牆角看着掛匾,看着三殿下意氣風發地走進自己的府邸。那一刻他特別高興,比自己得了宅子還要高興。
只是偷跑出去的事被發現了,他被父親吊起來打,打得皮開肉綻。
祖父不在家,更沒有人理會他了,他的傷一直不好,天天發燒。後來還是身邊侍候他的小廝看不下去了,偷偷跑出去請大夫,結果就遇着了正好路過醫館的權青允。
那一次權青允發了很大的火,直接衝進一品將軍府將他給抱了出來,一直抱回仁王府。然後王府中請太醫爲他醫治,足足治了十天才好。
三殿下因爲擅闖將軍府被罰,卻還是笑着對他說:“好歹把你給救活了。你這個小傢伙真是命大,太醫說我若再晚一天抱你出來,可能你都活不了了。以後你要多喫一點,身上總得長些肉,有肉墊着纔不會被打傷筋骨,知道嗎?”
“知道。”思緒迴轉,前塵舊事一幕幕在腦中閃過,夜飛舟下意識地說了一聲“知道”,然後恍然回神,方纔想起已不是從前。
“你在想什麼?”權青允彎下身來問他,“你說什麼知道?”
他張了張嘴,不知如何答這個話。想了半天卻是說:“以後我會多喫一些,身上長些肉。”
他怔了半晌,似想到他這話是打哪兒來的了,一時間竟有些心慌。
“飛舟。”他輕輕按到他腦後,小心翼翼地揉了兩下。“飛舟,打從十四年前我把你從地上扶起來,就沒有再鬆開過你。小時候那麼難都過來了,如今你也長大了,就別總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還有,我沒有生氣,也不會真生你的氣,你不需要怕我。”說完也是有些無奈,“小時候你並不怕我,怎麼越長大越添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