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看過去,便看到片片葉子中點綴金黃,縱然隔了段距離,依然能聞到桂花香氣。
阮瑤笑著抬頭:“殿下能聞到嗎?”
他看了看阮瑤,輕輕點頭,眉宇間是難得的輕快。
其實阮瑤是頭一遭賞花,他又何嘗不是?
年少時艱難,長大了謹慎。
宮闈深不見底,朝堂波詭雲譎,趙弘作為當朝太子除了要參與朝事,刻苦進學,還要防著背後暗箭,無一刻空閑。
自是無心賞花。
以前的太子殿下只覺得這是浪費時候的事情罷了,可現在,他卻覺得別有一番意趣。
並非是這些花有多好看,而是因為身邊這比花嬌美的女子令人舒心得很。
雖只是一樣樣的念叨著花草,但就是聽著舒坦。
就連他時不時頭疼暴戾的脾氣,現下也和煦安然。
阮瑤則是瞧著那桂花,略想了想,道:“瞧著桂花新鮮,不若奴婢去攀折一枝吧。”
趙弘聞言,腳步微頓。
腦袋裡猛的閃過一句——
捫蘿正意我,折桂方思君。
這,這是……
還不等趙弘反應,就聽阮瑤接著道:“這新鮮桂花能入湯,晾幹了可做糕餅,還能用糖漬了弄成糖桂花,”說完,她抬頭看向趙弘,莞爾淺笑,“殿下覺得呢?”
趙弘:……
過了會兒,太子殿下“嗯”了一聲,心裡則是莫名的生出了些歉疚。
整天對著她想著些歪的斜的,真真有辱斯文。
而後阮瑤便走到桂花樹下,自有宮人上前,幫著她折桂花。
趙弘卻沒跟上去,而是站在廊子裡瞧,嘴裡聲音淡淡:“來喜。”
來喜立刻小跑著上前,恭聲道:“奴才在。”
他本以為趙弘是要問問他這段日子如何,以及有何人在這期間叛變,他也準備好了一肚子的“密報”想說給趙弘聽。
這時候就聽趙弘道:“樹下的,是阮女官,以後她便是東明宮的管事女官。”
來喜聞言微微一愣,而後很快應了下來。
心裡則是暗自怎舌。
之前就聽聞田嬤嬤要倒霉,這位阮瑤姑娘要衝天,如今看來是真的。
雖然現在還沒過了明路,可以後這阮女官便是這東明宮宮人中的魁首了。
而後又聽趙弘道:“記住,以後內殿之事盡有她管,旁人輕易不要入內,若有不敬,宮規處置。”
之所以這般,大殿下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抬高阮瑤的位子,這是她應得的。
而讓她統管內殿事務,便是看重阮瑤會盡心竭力守住另一個不知事的自己,也能省去諸多麻煩。
但是來喜聞言,心裡卻是不自覺地“呦謔”了一聲。
合著以後就阮女官能進內殿?
來喜半點不嫉妒,反倒格外興奮。
他琢磨著,這阮女官不單單是翻身,只怕還要做主了吧?
也對,這樣一個仙女兒似的妙人兒,不動心都難。
殿下也是人嘛。
而自己,則是成了知道阮女官隱秘身份之人,這不就代表著殿下也很看重自己?
來喜美滋滋的應了下來,等阮瑤挽著裝了桂花的籃子回來時,他比剛剛越發恭順。
阮瑤有些不解,卻未細問,只管和趙弘又走了走,感覺起風了便回了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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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進了內室後,趙弘就趁著阮瑤去收拾桂花的時候,將自己藏在筆筒裡的紙團拿了出來。
撫平了些,大殿下琢磨著把這莫貪吃的紙條放到哪兒。
撂到桌上,未免過於明顯,不用等晚上就能被勤快的阮女官瞧見。
塞到暗處,又怕小太子找不到,白白浪費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若就這麽不提了,可趙弘卻不想再撐一次。
小太子吃來吃去痛快嘴,受罪的事兒卻讓自己來,大殿下覺得自己實在吃虧。
思來想去,趙弘把紙條放到了點心匣子裡。
念著另一個自己貪嘴,總該能瞧見才對。
大殿下滿意點頭。
而當天夜裡,又一場秋雨落下。
第二天早上便是雨過天晴,雖雨後寒涼,但是東明宮內卻是一片熱火朝天。
從浣衣局被赦免的內監們為了重新得到主子關注,自然要盡心竭力,而那些瞧著太子痊愈又有了盼頭的宮人更是上趕著做工。
他們聽聞,如今在太子近前的阮女官可是個好脾氣,比田嬤嬤強多了。
努力些盡心些,才好在新女官面前露臉。
什麽,說阮女官以前憨傻?
呸,渾說什麽,那叫大智若愚,有著凡人不懂的智慧。
這些都被來喜悄摸摸的學給阮瑤聽,引得阮瑤一陣無奈。
以其所有,易其所無。纖指調弦,潑墨成圖。
就連她當初思緒混沌的癡傻,都成了大智慧,說的連她自己都信了。
不過人手多了後雖然雜了些,但是因著之前趙弘給來喜下的命令,故而宮人多是在外殿,能入內殿的也就只有阮瑤一人。
關上門來,日子和之前也沒甚區別。
好處也是有的,起碼不用天天靠著茶房的點心過日子了。
近身人紛紛回來,加上季大季二常在內殿走動,小廚房也恢復正常。
那些廚娘在太子病重的時候,除了煮粥就是熬藥,白白浪費了一身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