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惜深呼吸,冷空氣切入肺部。
她喉間癢癢的。
她轉頭看了過去,對上他幽深的雙眼,看到了平靜湖面下洶涌的波瀾。
“我……”
“你不用現在就做出決定。”
男人慢條斯理地捲起袖口,動作優雅地拆下手腕上那款百達翡麗男表,放到正中間的臺板上。
“半小時的時間,你反悔了我就讓老陳掉頭回家。”
喬惜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臺板中間的名錶。
秒針走動。
分針緩緩移動。
喬惜的心提了起來。
她想起曾經杜鵑和她說過,霍先生是個很驕傲的人,他的自尊心很強。容不得他做什麼低三下四的事,所以他這是在挽留嗎?
喬惜後脊背繃直。
她蹙着眉頭,腦袋裏彷彿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在說自私一點,不要輕易放手。他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後悔吧。
一個在說她是掃把星,身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所以就放手吧,也當是成全他的事業。
她的思緒亂成一團。
情感上,捨不得和他分開。
理智上,卻不得不離婚。
她還不知道霍家二房早就通了氣,那份協議早就被霍行舟知道了。
她的餘光悄悄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微微閉着雙眼,眼下青黑。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臉色非常難看。
冷白皮,更顯得疲倦。
他的薄脣緊抿,眉頭緊皺。
喬惜收回目光,盯着那塊百達翡麗表發呆,看着分針走過一格又一格。
老陳刻意放緩了車速,時不時從後視鏡裏面看兩人。
真是彆扭!
他年輕的時候敢愛敢恨。
喜歡的娘們就直接上,對方不喜歡了就分開。
現在年紀大了找到好工作,還能得到不少漂亮姑娘的青睞。
少爺如果不想離婚,那就狠狠睡服少夫人,生個娃心思就定了!
老陳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把車速降到了二十碼。
希望今天民政局能早點下班,他努力耗一耗時間。
霍行舟緩緩睜開雙眼,看着車窗外的小電驢飛快掠過勞斯萊斯,臉色更加陰沉:“開快點。”
“少爺,市區限速。”老陳苦哈哈地說道。
車子剛好路過一個限速50碼的標識牌,老陳有點尷尬說道:“剛纔的路段是限速三十碼,我現在就開快點。”
他又踩了踩油門,提速。
霍行舟修長的手指按了按隱隱作痛的胃部,輕瞟了喬惜一眼。
她照樣是撬不開的蚌,半個屁都沒放。
真行。
程寒老先生教出來的徒弟,脾氣和他一樣倔。
像是一頭倔驢似的,認準了死活就是不回頭。
他這次回家沒有和她坦白協議的事,沒有和她解釋。就是想看一看,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是否會改變主意。
會不會因爲他,情感勝過理智。
最後不顧一切,就是要選擇和他在一起,也沒有其他顧慮了。
嗡嗡。
霍行舟放在一側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顯示是母親來電。喬惜也不小心掃到了一眼,看到了備註,心裏更緊張。
他接起了電話語氣十分冷淡:“喂。”
喬惜聽他言簡意賅地講電話,不知道母子在聊什麼。
“我有分寸,不用過來。放心,不會出事的。”
霍行舟掛斷了電話,將手機丟到了一邊。
車子開到了民政局門口。
分針走了半圈,喬惜一句話都沒說,她大氣都不敢出。
霍行舟緩緩合上雙眼,再睜開時眼底盛着一片冷意。
“少爺,民政局到了。”
老陳下車,將車門給他們打開,“少夫人,您……下車吧。”
喬惜拿着證件走下了車,腳落到了地上有點麻。
她在車內坐着不敢大幅度動作,怕惹他說出什麼過分的話。
霍行舟穿着白襯衣,身量修長挺拔。
他的眉眼蓄滿了暗色說道:“進去吧,民政局五點還沒有下班,正好趕上最後一趟離婚。”
喬惜像是受氣的小媳婦似的,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邊。
兩人不用取號,直接被請到了辦公室。
一看就是霍家那邊打過招呼了,杜鵑趕不過來。
工作人員給他們倒了兩杯茶說道:“兩位先喝點茶,冷靜一下。我們調解員很快就到了。”
現在社會離婚率太高了,民政局有時候會提供一些調解義務,幫助雙方解決問題,降低離婚率。
喬惜和霍行舟就坐在兩邊。
她端着一次性紙杯,掩飾地喝了一口。
民政局的調解員推門而入,是個看着很和善慈愛的大姐,穿着職業裝笑眯眯地坐到了他們面前。
“兩位怎麼坐得那麼遠,是吵架了?”
大姐笑着問道,“證件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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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惜輕聲說道:“帶了。”
她把手裏的結婚證和身份證放到了辦公桌上,霍行舟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動作。
大姐一看,瞬間明白了。
女的想離,男的不想離。
只要不是兩個人都想離,那就很容易調解。
“先把離婚登記申請表填一下。”大姐將兩份離婚申請表發給他們。
喬惜很乖巧,拿過表格填寫了基本信息。霍行舟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看着生人勿進。
大姐開始找話題切入問道:“姑娘,你們結婚多久了?”
喬惜如實回答:“不到半年。”
“這麼短的時間就離婚。是吵架衝動離婚,還是第三者介入導致感情破裂呀?離婚是大事,要慎重。”
大姐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喬惜的手頓了頓,黑筆在離婚申請書上劃了一道。
他們的離婚原因可太複雜了。
她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倒是霍行舟眼尾勾着弧度,周身帶着淡淡的強勢。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敲着桌面,肆意開口說道。
“她拿了我爸五千萬支票,要和我離婚。”
他的嗓音極爲好聽,看向喬惜的眼神帶着幽深。
喬惜和調解員都愣了。
五千萬?
爲什麼霍行舟會說這樣的話,難道霍建成和他說了什麼?
喬惜小聲辯解道:“我沒拿錢。”
“哦,是嗎?”他再開口的語氣帶着一些玩味,“可他就是這麼和我說的,你拿了他的錢纔要和我離婚。”
“我真沒有。”
喬惜臉頰發紅,頂着調解員驚歎的眼神辯解道。
霍建成怎麼還能倒打一耙呢。
她已經答應離婚了,還要怎麼樣。
“我難道不相信親生父親,選擇相信你嗎?不然你說說看,爲什麼要和我離婚呢?”
霍行舟表情淡漠,可眼底凝結着薄薄的寒霜。
他心裏憋着一口氣,在民政局一本正經地胡說。
調解員也看着喬惜,勸說道:“小姑娘,做人不能太拜金的。”
喬惜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