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底浮現薄薄的慍怒,卻還是很剋制地說道:“我不該回來嗎?”
“不是。”
喬惜聲音越發輕了。
她察覺到他的情緒,緩緩站起身。那雙杏眸疑惑地看着他,解釋道:“我聽說您最近都比較忙,這個時候應該在上班。”
“所以你就趁着這個機會,收拾東西走人?”
霍行舟逼近了一些。
他以爲她昨晚已經夠累了,沒想到這雙腿居然還能跑,還想離家出走。
“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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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惜,你總是自作主張的嗎?要提離婚,要離開,自己做了決定不顧別人的死活。”他始終在意她將離婚兩個字說出口。
她明明可以說出那份協議的存在。
她就那麼不信任他?
“還是說,你從始至終都沒想要留下來?”霍行舟看着她,質問道。
昨夜,周煜說的那番話在他腦海裏面晃悠了好幾次。他說,喬惜替嫁是形勢所逼,她一開始也不愛他的,或許到現在不過就是荷爾蒙驅使。
也許,她在學校裏的時候就有了喜歡的男孩。
“霍先生。”喬惜咬了咬脣,忍着心頭的疼痛說道,“不是您一開始簽署了《結婚協議》,約定我們三個月之後就離婚。協議已經生效了,您說這些又是做什麼?”
她真是一針見血。
讓霍行舟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喬惜,我問你最後一次,還要離婚嗎?”
他看向她,問道。
喬惜的眼圈發紅,想着那份十年前的婚契,以及金陵大酒店屈辱的一夜。
她緩緩點了點頭。
“說出來。”他冷聲逼迫道。
“霍先生,我要和你離婚。”她一字一句說道。
俏麗的臉頰蒼白,杏眸裏蘊藏着水汽,霧濛濛一片遮蔽了視野。
她的心碎成了一塊一塊,將最後一個愛她的人推開。
霍行舟的眉骨壓低,眼底翻涌着濃烈的墨色,倏而變得平靜說道:“好,拿上你的證件,趁着現在民政局還沒下班,別耽誤了。”
喬惜擡眸愣愣地看着他。
她沒想到他如此輕易答應了,心頭彷彿又被紮了一刀。
霍行舟嗤笑了一聲,冷白的面皮更添幾分冷漠:“怎麼?你提的離婚,沒想到我會答應?還是捨不得?若是你……”
喬惜如夢初醒,抹掉眼角滑落的淚水,啞着聲說道:“我去拿證件。”
她像是逃命一般,離開主臥去隔壁房間翻找證件。
霍行舟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
真是嘴硬!
他花了這麼久,都沒法改變她的性格。
她逆來順受慣了,受到委屈也不會伸張。若她能夠像嬌嬌一樣張揚,小小委屈就要囔到全世界都知道,該有多好。
他非要將她的性格掰過來不可!
霍行舟冷笑了一聲,什麼證件都沒拿便走下了樓,進了車裏。
過了一會兒。
喬惜眼睛紅腫,可憐地吸着鼻子,手裏拿着身份證和結婚證走到了客廳裏。
錢嬸一看她手裏的紅本本,眼底泛起了驚濤駭浪。
“少夫人!這是做什麼?”錢嬸上前就搶下她手裏的結婚證,“小兩口磕磕絆絆很正常,牀頭吵架牀尾和,你們別動不動就提離婚呀!”
“這婚不能離!我不同意!”
錢嬸護着結婚證,不給她。
“錢嬸,霍先生已經答應和我離婚了。其實,我們一開始就是協議結婚,不是真的。”喬惜哽咽地說出這句話,“我和他在一起,什麼都幫不了他。”
她對誰都是拖油瓶。
是趙玉珍的拖油瓶,所以趙玉珍拋棄了她。
也是奶奶的拖油瓶,所以奶奶被害死了。
這回更是霍行舟的拖油瓶,不離婚就要被分走一半的家產。
“少夫人,你幫的還不多嗎?我們二房有今天都是靠你。別妄自菲薄了,你其實很厲害。”錢嬸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少夫人,三思。”
喬惜知道錢嬸都是爲了自己好,但她要辜負她的心意了。
“對不起,錢嬸。”
喬惜拿過她手裏的結婚證,滿是抱歉。
“少夫人,這個家沒你會散的。”
喬惜不想被她的話動搖,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錢嬸拍了拍大腿,心想着少爺連蜂蜜水都沒喝,又着急忙慌打電話給杜鵑。
“夫人出大事了!小夫妻吵嘴來真的,拿着證件去民政局離婚去了!少爺也任性,竟然真的答應了。”
她就是耳報神,直接傳遞最新的消息。
……
勞斯萊斯車內。
老陳坐在駕駛座上,從後視鏡裏面看了霍行舟好幾眼。
少爺的神情怎麼有點可怕。
他很識趣地閉嘴,不發出任何聲音。
車門打開。
喬惜坐進了車裏。
她拘束地坐在靠近車門的那一側,中間留了很大的空位,和霍行舟拉開了距離。
霍行舟餘光掃到,眉眼的寒意更甚。
“開車。”他淡淡地說道。
“好的,少爺。”
老陳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車裏格外安靜。
喬惜低垂着腦袋,雙手攪弄着連衣裙。她緊緊抿着脣,捏着證件。證件四四方方的角硌着她的皮肉,有點疼。
但她沒有鬆開。
同在一個空間內,她第一次不知道該做什麼。
有點心虛,又有點難過和害怕。
霍先生從來都是剋制沉穩的,在面對許光耀和許星落的時候也能保持體面。這一切從她提離婚的時候就變了。
他暴打了向淮一頓。
喬惜覺得很解氣,就是可惜沒有見到向淮跪地求饒的模樣。
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
“我有那麼可怕嗎?”霍行舟將她的小動作都收入眼底,氣笑了。
他隨意靠在軟墊裏,那雙狹長清冷的眼睛瞥向她。
喬惜的嗓子有點幹,說道:“不可怕。”
“那你爲什麼躲那麼遠?怕我吃了你?”
喬惜眼睫垂落,聲音極低地咕噥道:“也喫不少回了。”
她就是怕和他靠得太近了,發生意外。
她好不容易纔下定的決心,要放棄生命中的那束光。
霍行舟慢騰騰掀起眼皮,黑沉的眸子看着她:“我最後問你一次,真的要離婚嗎?”
給她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