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邊榮的問題有趣多了。
父親和母親？
很多小孩子小時候都會經歷這麼一個問題，到底是爸爸好還是媽媽好？這個問題比婆婆和兒媳一同掉入水裏的問題更難回答。
顧晚抿了抿脣，“我小時候是怎麼回答的？”
她小時候一定也經歷過這樣的問題吧，每一個小孩兒都會被逗弄。
安邊榮方正嚴肅的臉柔和了下來，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回憶了。
“你說哥哥最好。”
安洛軒不禁的搶答道，他和妹妹在一起的時間最久，小糯米糰子的心裏只惦記着哥哥，甚至家裏那只邊牧的排名都要比安邊榮和管靜儀靠前。
“第二是大黃，你最喜歡的邊牧。只是過了這麼多年，它早就老死了。”
顧晚微微的笑了笑，“原來小時候我是這麼說的啊。那麼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你們怎麼覺得我會將你們放進心裏呢。還問答案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父親和母親掉入水中，我會選擇冷眼旁觀。”
比陌生人還不如。
安邊榮的嘴角慢慢的拉了下來，他陪着兩個孩子的時間真的太少了，直到失去了盈盈之後，他才愧疚的好好彌補蔚然，但是蔚然不是她啊，他的補償補錯了地方。
“不要叫母親，叫我媽媽，好麼？”
母親這個詞太冰冷了，管靜儀受不了。她從顧晚的話裏話外能夠狠清楚的知道她心中的那份漠然和憎惡有多重。
安邊榮吸了一口氣，“啊好了，讓晚晚喫飯吧，有什麼話等孩子喫飽了再說。”
安蔚然看着這家子，覺得自己根本就無法插入其中，她是一個外人。
安老太太沒有動筷子，她就坐在桌邊看着平靜喫飯的孫女，看着她喫飯有一種滿足感。雖然沒有在安家待過，也沒有接受過那麼多的禮儀指導，但是她的動作很到位，很多平常人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也注意到了。
像是天生就是他們安家的人。
她心裏覺得驚奇，又有一種奇異的滿足和自豪。
顧晚的口味都很中式，喜歡喫的菜也很家常。管靜儀注意到了，心底暗暗的決定要給那個中式私房菜館的主廚加工資，她將一片菌菇夾到了顧晚的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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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喫點。”
“謝謝。”
安蔚然差點咬彎了叉子，她喜歡的是西餐，各國的菜式都喜歡，唯獨受不了中式的，她不喜歡那種用筷子喫的食物，總會讓人覺得俗氣和土氣。
她喜歡高端的東西，骨子裏面就帶着崇洋妹外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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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你喜歡喫菌菇啊？嚐嚐這個松茸，這是空運過來的，你之前一定沒有喫過這樣的。”她拿起公筷將一片烤松茸放到了顧晚面前的小碟子裏，她就是受不了被冷落的感覺。
偏要在大家的面前刷一個存在感，她就是喜歡那種衆星捧月的感覺，就算是在家裏也一樣。
以前這二十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連安洛軒都比不過她的地位。
但是顧晚一來，什麼都變了。
顧晚看着小碟子裏面的一片烤松茸，放下了筷子。
“我是沒有喫過這樣的烤松茸，甚至小時候經常喫不飽，一旦犯錯就會受到懲罰，經常餓着肚子上學呢。”她一點兒都不爲自己曾經落敗而窮苦的日子所羞恥，反而大大方方的放在大家面前曬開。
因爲她知道，這樣會得到更好的效果。於是便順着安蔚然的話說下去，她不是想要秀出自己的優越感麼？
“晚晚……”
“是我們錯了……”
安邊榮，管靜儀，安洛軒和安老夫人心中的愧疚更加。那些資料上寫的還不夠詳細，他們都不知道孩子在外面連飯都喫不飽，看着她微笑的說這麼心酸的事情，他們頓時就沒有了胃口，滿肚子都是心疼和愧疚。
管靜儀已經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纔將眼淚壓下去了，老太太羞愧的連頭都不敢擡了。
安蔚然恨恨的看着顧晚，原本想要羞辱她，卻被她當成了賣慘的利器。聽到這樣的話，安家人會更加在乎她了吧。
“那你就多喫點，父親和母親一定會很寵愛你的，等你回來之後，姐姐帶你去參加聚會。”她一副主人家的模樣，言語凌駕在顧晚的頭上。
顧晚喝了一口水，用溼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對着安蔚然說道，“我喫飽了，麻煩安小姐把這塊烤松茸吃了吧。”她將小碟子放在了安蔚然的面前，“我的媽媽曾經告訴過我，不能浪費糧食。”
安蔚然良好的家教都有些繃不住了，她很想爆粗口。
但是在顧晚這麼說了之後，她不得不將那塊烤松茸吃了下去。
“晚晚，你再喫點，多喫一點好麼？”
“是啊，你喫的太少了，人太瘦了。”
曾經在餐桌上秉持着食不言的幾個人，在顧晚的面前都沒有了原則。
“不了，麻煩你送我回去吧。”顧晚轉頭看着安洛軒，“哥哥。”
安洛軒捏着筷子的食指泛白，“不能留下來麼？”
“晚晚，你要去哪兒？你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就留下來吧。”管靜儀規勸道。
“你……你既然已經回到安家了，就別走了。”
安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哽咽，她都不敢和這個親孫女大聲說話了，生怕又會出現之前的那種情況。在她的面前，言辭之間和安蔚然也不能表現的那麼親近，害怕她會在意。
“你答應過我的。”
顧晚對着安洛軒說道，“只是喫頓飯，喫完送我離開。”
他是答應過她的。
但是他總覺得她會改變主意的，至少父親母親都願意叫了，甚至願意和小時候那樣喊他哥哥了。
安家的其他人也站了起來。
“啊……”
一陣噼裏啪啦之後，安蔚然可憐的摔倒在了地上，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蔚然，蔚然你怎麼了？”
“寶貝孫女啊……”
安蔚然帶着哭腔說道，“我腳疼……”她側過臉得意而隱祕的看着顧晚。
顧晚衝着她笑了笑，滿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