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拱手行了個禮，“寧王殿下。”
蕭焰抽出一只手，攏了攏肩上的披風，頷首回了個禮，仍然沒有說什麼，正要從袁清身邊繞過去，忽見一個軍士從雨中奔來，“寧王殿下，前方好像出事了。”
“什麼？”
蕭焰聞聲也站住了腳步回頭道：“出什麼事了。”
“在城門口處，有一男子說他叫楚辭，求見燕王殿下，至於何事他並未明說。”
聽到這個名字，蕭焰也知道可能是徐芷出了什麼事，急道：“只是他一人？可有帶着什麼人？”
“帶着輛馬車，裏面好像是有個人。”
紅磚燕瓦的城樓上站着一排排守城軍，目光都聚集在了城門口的那輛馬車中。
楚辭等了一會，又不放心地回到馬車內。
裏面地方不大不小，剛好可以容納兩人，披着大氅的女子，骨瘦如柴的手指一直打在窗沿，她不敢往外看，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曾發誓一輩子都不要在回到這個地方，如果一定要回，那一定是她的死期。
猜想的一點都沒錯，她不敢拿楚辭的性命開玩笑，也不會像個怪物一樣吸食別人的血，這樣不人不鬼地活着到寧願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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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幫她攏了攏衣領，握着她冰冷的手，柔聲說：“阿南，回家了。”
徐芷搖搖頭：“這..不是我的家，這是我的墓穴，是要我命的地方。”
曾經的惟願已成共眠，黃芪終究是抵擋不住年裔，自打被當成玩物送給金國開始，這就已然是她噩夢的起始點。
馬車外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馬叫聲驀然響起。
簾子被拉了起來，京都地溫偏暖，不似饒城那般嚴寒。
徐徐引來的風隨着那人的氣味一道鑽入徐芷鼻息間，徐芷擡眼看着他。
許久未見，比原先更加憔悴了，下頜生出了鬍碴子，眼底下的烏青得嚇人。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蕭玉聲音沙啞，眼眶微紅，千百條思緒不知從何脫出，只化作一句簡單的話語。
還是原來的地方卻在也不是原來的人，一別數日，沒想到再次見她會這這幅模樣，全然已經變了樣，削尖的下頜，雙眼昔日的光澤不現，渾濁老態的眸子死氣沉沉。
知曉她體內的毒不能在脫，只要一日未找到毒經，他就沒臉再見她。
蕭玉想伸手去扶她，卻被一把推開，徐芷警惕看着他，手一直抓着楚辭的衣角。
蕭玉望着楚辭苦笑：“路途遙遠，舟車勞頓，你帶她先去休息會吧。”
楚辭點點頭，周圍守城軍讓出一條路，還有幾個意味不明的人在張望。蕭玉準備放下簾子，忽而聽到她的聲音。
“水靈之鑰在哪？”
這是徐芷見到他第一句說的話。
“芷兒…”
見蕭玉不答，於是又問了一遍：“水靈之鑰..在哪？只有我能找到。”
蕭玉動了動脣，半響後，說：“就在皇宮御花園那座湖泊內，當初我們去過的。”
“好，我來就是爲了水靈之鑰，帶路。”
他們將池子裏的水全部抽乾，挖了幾天幾夜都沒有眉目，不禁讓人懷疑世間寶藏真的會在這…
“我..我能找到。”蕭玉沒由來的慌亂起來，“你們趕路應當是累了，還是先…”
“帶路！”徐芷突然拔高的聲音，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人世的因果，有的時候如同戲法一般，叫人哭笑兩難。
蕭玉用最嚴酷的方法，逼她去做一個有勇氣活在他的身邊的人，在這個過程當中，他不准她膽怯，不准她後退，她也的確做到了。
可是，這樣的一個女子，這樣的徐芷，他愛至極處。
可是，她也不再屬於南朝，不再從屬於他。好像隨時都可以離開他一樣。所以，如今在得與失之間，反而是他怯了。
“你…”
他吐了這麼一個字，卻半晌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徐芷沒有催問，靜靜等着他尚未出口的話。
這句話蕭玉終是沒能說出口，因爲這決定權不在他手裏，如今的局面全由着他一手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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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駛入皇宮內院，當初的那塊巨石還在原地，沒有被人移了位置。
跟夢境裏的一模一樣。
徐芷是第三次來到這塊石頭前，所感所觸萬般，倏地拿出別在發間的簪子，狠狠地劃破自己的手掌，似感覺不到疼痛，淡漠地看着自己手心中的鮮血瘋了一般涌出。
“芷兒！你這是做什麼？！”這一切都來的太快，蕭玉阻止不及，猛然道。
楚辭連忙想上前，被徐芷喝地一聲：“都別過來！”
血滴在石上，頃刻間消失不見，池子中間像是炸開，浮現奇怪的符文，像是一個法陣。
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所有人都被迷得睜不開眼，只有徐芷一人站在石頭前，靜靜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那有東西！”
侍衛中誰喊了一聲，所有人聚精會神地看向他所指着的地方，出現一方錦盒浮選在半空，三個面上都有一個凹槽。
蕭玉讓人去拿，沒想到還沒碰到那人就全身冒着黑氣，瞬間化成一灘血水。
所有人都覺得毛骨悚然，無一人再敢上前。
半響後，徐芷擡步上前，被楚辭拉住：“阿南危險！”
“放心，不會的…”徐芷回頭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笑臉，隨後看向蕭玉，伸手：“東西給我。”
蕭玉望着她，看不出是何神情，手上緊握着那三枚信物，慢慢放在她手上。
徐芷頭也不回直徑往前走。
蕭玉伸出手想要抓住她，連一片衣決都沒碰到，窒息的痛感涌上心頭，正如她那時候跳了城樓，似要留不住她了。
所以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女子身上，自她出現在城門的那一刻，城中的百姓就開始在私下議論，說的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一個不潔的女子怎麼還配回到京都，燕王殿下犯不着爲了這樣一個女子還空着燕王妃的位子，權貴之臣一直想攀上燕王。
這些徐芷就算未曾聽聞，但從他們的眼神當中不屑輕蔑也能感知一二。
一步一步在靠近，這短短的幾步路，徐芷走得很慢，就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夢境，回想當初的一切…
疫病。
襄城守城。
嶺南戰亂，再到被他當成籌碼送給金國國主，可能大多都是源自於這個世界原來的主人對蕭玉產出的眷戀，自己的心意不知道在何時被她所影響，與其這樣不人不鬼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好…
不同於上一個侍衛，徐芷很輕鬆的把信物一一放了上去，東西與盒子融爲一體，盒子打開了，幾個安耐不住的人想要上前。
徐芷側眉瞧着他們，眼裏從有過的凌厲，衆人嚇得止住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