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勸楚辭放棄嗎?
可裏面是他的皇嫂,權衡利弊左右爲難。楚辭未必會聽得進他說的話。
楚辭近來臉色越來越難看,有好幾次都在藥房內暈倒被下人發現。
這件事自然而然的就被蕭玉知道了,瞞是瞞不住的,一碗碗藥血腥味是掩蓋不住的。
這件事對蕭玉的打擊無疑是最爲致命的,楚辭與徐芷不過相處相識遠不到一年,而自己與她結髮夫妻數年間,自己給她帶去的全是傷害。
現在她昏迷不醒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楚辭是他的情敵,他也喜歡徐芷…
最後蕭焰是從書房內亭將蕭玉拖出來的,醉得不醒人事,肩上的傷口完全裂開了,墨色的衣物染得深,看得不太仔細。
那日救回楚辭之後,又忙着找水靈之鑰的下落,傷口也就簡單的包紮,一天天早出晚歸,來回奔波,現從地上的血跡看,弄不好整條胳膊都得廢掉。
他扶着蕭玉後退一步,踢到腳邊的酒罐子,皺着眉:“皇兄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啊?事情也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蕭玉退開他,身形踉蹌幾下,險些跌倒,勉強穩住,低笑兩聲俱是難言苦澀。
“阿焰,你不知道,她不會原諒我的,都是我將她害成這樣,她那麼在意楚辭,醒來後會有多恨我…”
“皇兄…”
蕭焰看了眼他,話到嘴邊又沒法說出口,讓皇兄成全他們,皇嫂已經夠苦的了,水靈之鑰還沒找到,但過去了這麼多日子都沒有消息..
屋子裏靜得幾乎可以歸作死寂。
蕭玉手裏揣過擱在案邊的酒壺,轉身,那個在朝堂上游刃有餘披血帶煞的燕王,竟是險些被門檻給絆倒,身影落寞得好像一條狗。
一無所有,誰又不是呢。
蕭玉勾着他的長嘴兒酒壺搖搖晃晃地正走着,也沒聽清蕭焰說什麼。當真是有些醉了,不然怎的連眼前的路都花了。
“皇兄!”蕭焰驚聲喊道。
蕭玉眼前一黑,不知人事。
病來如山倒,蕭玉這一病倒是頗有幾分來勢洶洶的架勢。
蕭焰牀前照顧着,蕭玉狀況時好時壞,燒得厲害時滿嘴胡話,顛來倒去念着的無非便是芷兒。偶爾清醒時,也會自言自語般跟蕭焰訴上一兩句昔年往事,只是大多詞不達意,叫人云裏霧裏。
“皇兄你別說胡話了,我都知道…”
蕭焰不忍看去,那纏着的紗布又被血染紅了,眼眶酸澀,即使是小時候被父皇在雨夜中跪了一天一夜也不曾見皇兄如此頹廢。
過去那麼多的恩恩怨怨,卻也明白皇兄心裏不管如何都放不下皇嫂。
事實證明,楚辭的辦法是奏效的。
沒過幾日徐芷悠悠轉醒,這把楚辭高興壞了,忙前忙後地,又問徐芷想喫什麼?
徐芷不小心瞧見他腕上纏着白紗,掀開他的袖口,便問道:“你這怎麼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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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身形一僵,收回手,用袖口蓋住,咧着嘴:“沒什麼,就是那日摔下山崖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先別說這個了,你不是一直想喫我做的魚嗎,我等會上街給你買條最肥的魚,加上我的祕製醬料,保準好喫。”
楚辭擡起頭才發現徐芷一直是在盯着他看,不自然的擡手摸了摸嘴角:“做什麼這樣看着我?”
適才徐芷沒注意到,但定睛看去,楚辭比之前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好。
試探問了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我哪能有什麼事啊,就是那日雪崩了,踩空被樹枝劃到,真沒什麼事。”楚辭笑了笑。
徐芷嘴邊的話還沒說出口,門外傳來動靜,蕭焰走進來。
“皇嫂,你醒啦。”
楚辭聽到這稱呼臉一白,徐芷皺了皺眉,略微消瘦的指尖抓緊被子,不悅道:“寧王殿下莫要亂喊,這沒有你的皇嫂,有的只是個平頭百姓。”
蕭焰一囧,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說錯了,我說錯了。”
“王爺來這所謂何事?”
蕭焰猛地擡頭,又趕忙耷拉下腦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讓徐芷有些不耐。
“你找我是爲何事?”徐芷問道。
蕭焰就站在牀簾外,仰起頭來才能看到徐芷,看到她白得透明的指尖,看到她垂落牀邊的一縷墨發。
她低垂的睫毛投下的小片陰影,隱着風華無雙的眸子。蕭焰原本思量了無數遍的話,竟是零碎不能言。
徐芷輕輕叩了兩下牀邊的墩子,道:“有什麼話不妨坐下來說。”
蕭焰怔怔點了點頭,竟是順從地坐了下來。
房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藥香。
“皇..還有何處不舒服?”蕭焰輕聲詢問道。
徐芷半倚在榻上,聞言,淡淡一笑:“勞煩掛念,並無大礙。”
蕭焰頓了頓,說:“日後可有何打算?”
徐芷聞言笑意斂去一半,眸子微闔:“寧王殿下如此關心?恐怕是另有意圖吧。”
話還未完,被徐芷一聲冷笑打斷。
蕭焰一怔,道:“我今日來,是爲我哥之事。”
徐芷抿脣,語氣薄涼:“無甚可談。”
“皇嫂何必這般絕情!”蕭焰有些急了,一股腦道:“雖然皇兄和之前是有對不住你,可不是有句老話叫一日夫妻百日恩?況且我皇兄對你的心天地可鑑。你不知皇兄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我哥總是念着皇嫂的名字。”
說道最後蕭焰聲音都打着顫,險些不爭氣得掉下淚來。
他哽咽道:“懇請皇嫂能憐我皇兄一片心意,至少不要……白白作踐他的真心纔是。”
爐中藥香嫋嫋,繞出白煙縷縷。
徐芷撐起身來,緩緩開口道:“你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算算我與他姑且還能被稱作夫妻的日子,又有幾日好?便是天大的債,我也還完了。”
蕭焰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妥,但看着皇兄那神志不清嘴裏還一直唸叨着徐芷的名字,想來看又不敢來,只敢躲在房內,拿着那殘破的荷包睹物思人。
“可如今….”
“你說他有千般好萬般好,可若是心裏不曾有你,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