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在第二日楚辭就醒了,第一時間趕來給徐芷診治。
她本就體虛再加上又在雪地裏遭了那些人的折磨,粹燭壓制不住提前發作了,一只腳算是踏進鬼門關了。
現在就全憑着楚辭這些年積攢的珍惜藥材吊着她這半條命。
雨接連下了幾日,淅淅瀝瀝,青磚銅瓦被敲得叮咚作響。
蕭玉踏入大門,將身上的滿是血腥氣的袍子解下來扔給親隨。雨幕將他眉眼中的冰冷融去許多,那些鋒利的棱角似乎在冬雪裏變得漸而柔和靜謐起來。
他是從饒城監獄回來的,那些個流氓匪徒交給府衙後,他本無資格再插手此事。
可到底氣不過,那天他幾乎想不到自己是如何將現在抱回來的。徐芷的臉紅腫得厲害,腰腹間一個腳印清晰的映在她細白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他的心痛得如同掀開了皮肉,血色染紅了蕭玉的眸子,嗜血的殺意翻騰叫囂。
蕭玉親自給徐芷處理的傷口,那原本冰綃般的肌骨被糟踐得不成樣子。腰腹間滿是淤青,身後的椎骨裂開,便是那時所致。
蕭玉用帕子擦遍徐芷身上每一處傷痕,最後甚至紅着的眼睛一滴一滴的淚水抵在徐芷的額頭間,似都無言訴說着徐芷遭受過怎樣的屈辱和凌虐。
於是蕭玉直接帶着人去了饒城關押犯人的監獄內。
饒城的人看見燕王的令牌就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耳朵一堵,權當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任由蕭玉進去後,裏面傳來慘叫連連。
蕭玉出來的時候,那幾個人也只剩下一口氣,給饒城府衙行個方便,免得人家難做。
後來衙門的人去探看情況,那裏面的幾個人已經慘不忍睹了。
那刀疤男更甚渾身上下無一處好肉,襤褸得褲子退至腳踝,大腿內側被匕首生挖去一塊肉,至於下體,竟是被閹割。
獄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默默記下這位燕王的名號,今後不可招惹。
又過了幾日徐芷仍舊不見好轉,連楚辭都沒什麼法子。
最後的希望就只有水靈之鑰寶藏裏的毒經了,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蕭玉已經加派人手去尋找。
蕭焰看着皇兄忙裏忙外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連楚和一大早就去買的燒鵝都沒什麼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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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桌子前發呆,眼睛緊盯着碗裏冒着熱氣的湯:“你說着水靈之鑰會在哪呢?歷年來這麼人多去尋找都了無蹤跡。”
“既是寶藏又那那麼容易找到。”楚和給蕭焰碟子裏夾了一塊肉,“先喫些吧,過後還有不少事等着我們呢,皇上不是來信兒要你帶着燕王回京嗎?”
“我都差點忘了這事兒,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兄未必會同我回去。”
楚和低垂着眸子,沒在開口說話,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你不是從嬈僵出來的嗎?這水靈之鑰你有沒有在你們那個地方聽說過?”蕭焰直勾勾地看着楚和,忽然聞道。
楚和呷了口茶,茶杯幾乎遮住了他半張臉。
“沒有聽說過,之前徐建章那老匹夫不過就是想從我口中得知嬈僵養蠱的祕法,是一種能控制人心的蠱,明面上看不出來,會對施蠱人唯命是從。”
“什麼!”蕭焰詫異,“就知道他當初扶皇兄上皇位就沒安什麼好心,他私自盾兵養馬,收斂不法之財,鍛造兵刃,現如今他還想養蠱!活該他死得早!”
楚和低頭,茶杯中一片浮葉漂着,正如他這般,嬈僵的長老們抓來的人全都訓練成死士,就是爲了守住這祕密。
在此前所有成功蛻變成死士體內都被種下蠱蟲,一旦祕密泄露便會噬心而死。
以前生死看淡,現如今卻不想,想好好惜着自己的這條命。
“算了,算了,不想那些事了,我明早修書一封告知皇上這裏的情況,皇上應該會理解,也不負皇命了。”
用完膳後,蕭焰想起楚辭也帶病在身,還每日去給徐芷施針,也難爲他了。
看得出來這楚神醫對待他皇嫂有情,但他行爲舉止全無半點逾越,不想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出了事之後楚辭就一直呆在蕭玉買的宅子裏,沒有回草堂,蕭焰命人做了些細軟食物給楚辭送了過去,正好想跟他探討一下徐芷的病情。
隔間處有個拐角走廊,盡頭就是楚辭住的地方了。
在靠近的那一刻他被楚和拉住了。
“等等!這好濃的血腥味。”
楚和面色驟變,他對血的氣味極其敏銳,而蕭焰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一把踢開楚辭的房門。
楚辭就在桌邊坐着,衣袖上綰,血腥味瀰漫着整個屋子,蕭焰見狀立馬撲了過去,奪過楚辭手裏的匕首,厲聲道:“楚神醫,你這是做什麼?!”
蜿蜒的血流順着他蒼白的手腕流下,一滴滴在瓷碗裏。
見楚辭不答,又問:“楚神醫你爲何在此自殘?有什麼難言之隱你一併說出來,終有辦法解決的。”
楚辭垂顏,目光停留在手腕上的白紗,幽幽道:“粹燭毒發幾乎沒人能挺得過去,若不是因爲蠱母與冰蟾,她早就成爲塵土當中的一股黃沙,現如今毒已入髓,我只能試着用我體內蠱毒去暫時壓制住她體內的粹燭,不若,危矣…”
饒是楚和經歷過萬般事,都無一件與之震撼,真的會有人爲了救一個毫無相干之人做到如此地步。
蕭焰咬緊牙關,才勉強忍住內心的酸楚,這些日子皇嫂的確是穩定了不少。
誰都以爲是楚辭的藥起了效果,又豈知道竟是他用自己的血做爲藥引…
楚辭的名號他來饒城時就聽說過,貧窮富貴都一視同仁,真正的醫者仁心,蕭焰喉中似哽了棉絮,良久後,說:“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楚辭搖搖頭,說:“所有能查閱的醫書都翻了個遍,能想到的法子都已經嘗試過了,到頭來都是不盡人意。最後的希望就只有找到水靈之鑰,裏面的毒經能解。”
蕭焰望着楚辭因爲失血過多慘白的臉,動了動嘴,最後卻也什麼都沒說。
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勸楚辭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