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發佈時間: 2024-08-28 03: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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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倪景兮早上起牀的時候, 深吸了一口氣,對面正在喝粥的霍慎言抬頭看了她一眼,輕笑道:「怎麼一大清早這麼沉重?」

能不沉重嗎?

報社給她的採訪任務, 她居然沒忍住直接在人家公司打人。

昨天她從警局出來沒多久之後, 手機就沒電。因為蕭亦琛的生日宴, 她也沒找地方充電。況且宴會上還遇到蘇宜蘅, 也沒什麼時間管手機。

等晚上十一點多到家的時候, 手機充電重新開機之後,資訊跟不要錢似地提醒。

全都是華箏給她發的。

對方直接打電話到報社投訴她了,據說廣告部那邊極其憤怒, 現在連主編都知道了這件事。

華箏給她發的語音都是幾十秒, 幾十秒。

不過因為她看到的時候太晚, 倪景兮就沒給她回復過去, 怕打擾她晚上休息。

此時倪景兮沒說話, 霍慎言將勺子輕輕放下,「擔心報社那邊?」

這件事他一猜便猜中。

倪景兮笑了下, 神情倒是沒那麼凝重,微微聳肩:「事情已經發生了, 而且我也並不後悔。至於報社要怎麼處罰我, 我都會接受。」

霍慎言嘴角一勾, 露出淺笑:「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

待他頓了下, 輕聲說:「下次直接給我打。」

昨天警局讓她打電話找人來保釋的時候, 她是給唐勉打電話的。其實給唐勉打電話, 就相當於告訴了霍慎言。

倪景兮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這種有人依靠的感覺並不壞,哪怕在警局的時候她也不害怕。她知道即便霍慎言不在上海,他也會讓人來保釋自己。

她只是沒想到,他會那麼湊巧地從北京回來。

這段時間倪景兮一直跟霍慎言住在星河灣這邊,這套別墅是霍慎言結婚之前常住的地方。

「二樓那個房間我打算弄成你的衣帽間,你覺得怎麼樣?」上車的時候,霍慎言低聲問道。

倪景兮微怔,想了想說道:「不用吧。」

霍慎言默不作聲。

她注意到他的神情立即說:「我不是說不想住這兒,只是我衣服沒那麼多,我們房間裡的那個衣櫃夠我用的。」

倪景兮穿衣服一向以簡約舒適為主,而且衣服確實沒那麼多。

霍慎言輕笑了下,倪景兮聽到他這個笑立即心頭警鈴大響,主動說:「你不許給我買一堆衣服和包回來。」

這劇情不知道在多少偶像劇裡上演,倪景兮怕霍先生也過一把偶像劇男主的癮。

「嗯,不買。」霍慎言臉上掛著笑意。

倪景兮心滿意足點頭,結果霍慎言彎腰敲了敲前面唐勉,淡淡道:「我的錢夾呢?」

他不愛在身上放什麼東西,除了手機會自己拿著之外,別的都是唐勉幫他拿著。唐勉一愣,趕緊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公事包裡拿出霍慎言的錢夾。

這個錢夾特別是薄,小羊皮質地,極柔軟。

霍慎言將錢夾拿到手裡之後,伸手從裡面抽出一張卡,別說黑色卡片夾在他白皙修長的手指間,有種爆炸的視覺效果。

倪景兮低頭看了許久,覺得這手可真他媽好看。

許久,她總算開口:「給我的?」

這卡其實霍慎言早就準備給倪景兮的,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給她。他們兩結婚之後沒什麼大開銷,別人結婚要準備車子房子,這些東西霍慎言都有。

至於倪景兮,她生活特別簡單,沒什麼太大的物質欲望。

不過她也不是捨不得給自己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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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名牌包沒什麼太大的喜好,反倒是對各種採訪設備挺感興趣,家裡一堆她買回來的錄音筆,都是為了採訪準備的。

還有相機和攝影機這些,她都自己買了,她第一台相機是大學時候買的,到現在保養的還挺好。

而且她電腦配置很高,因為可以保存她這麼多年攢下來的新聞素材,還可以自己剪輯視頻。

霍慎言曾經看過她在大學時,跟捨友一起比賽拿金獎的短片視頻–《黑白世界》。

那是以中國最古老的博弈運動圍棋為主題,或許跟成熟的紀錄片來比較,很是生澀。可是那是她大學時候的作品。

此時霍慎言眉宇間依舊溫和:「我不給你,你自己買。」

倪景兮想了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不過把卡片放在手裡反復看了幾遍之後,壓低聲音問:「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卡?」

她身體傾斜靠了過來,眼神是那種少有的俏皮。

霍慎言乾脆也湊近,嘴唇貼著她的耳朵,也故意壓低聲音:「是的。」

坐在前排副駕駛的唐勉整個人恨不得現在立即打開車門跳下去,老闆這是幹嘛?在陪夫人玩過家家遊戲?還故意壓低聲音,是怕他們聽到?

唐勉是真的沒見過霍慎言這麼幼稚的模樣,他平時見到的霍慎言都是沉穩冷靜,即便是在最複雜的關鍵時刻都能把握全場的人。

這……

唐勉覺得他要是哪天真的幹不下去,寫一本他給霍慎言當秘書的回憶錄,要是寫出來這些,只怕自家老闆的那些粉絲都得把他罵死。

那些粉絲肯定會覺得他在胡說八道。

此時倪景兮感覺他的鼻息在自己耳邊,有點兒微微熱纏在她的耳朵上,距離近地叫她忍不住想要往後躲。

直到霍慎言再次靠近,在她耳朵上親了一下。

他低聲說:「不用給我省錢,我賺錢就是為了養你。」

都說男人要賺錢養家,如今他的小家裡有個叫倪景兮的姑娘。

他養她,應該。

*

倪景兮到報社之後,快到上班時華箏急匆匆進來,一看見她趕緊撲了過來,連包都沒來得及放下,直接抱在懷裡問道:「倪大人,你沒事吧,我都快擔心死了。」

「昨天從警局出來手機就沒電了,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回家看到你資訊,太晚了沒給你回,讓你擔心了。」

倪景兮見她臉上的焦急表情,輕聲說道。

華箏見她臉上身上都沒傷,這才放心,不過此時周圍人都來的差不多,她趕緊挑了重點的說道:「你今天一定要小心,報社裡的幾個大領導都知道這件事了。昨天那個公司打電話投訴到廣告部那邊。」

她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對方說不會再跟我們報社合作,據說廣告部那邊損失了好幾百萬……」

華箏這麼說就是想給倪景兮提前打個預防針,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她見倪景兮不說話,又說:「倪大人,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要是主編罵人的話,你就讓他罵。」

昨天這事兒剛出來的時候,溫棠正好從外面採訪回來,當時臉上那個表情就露出了幸災樂禍,看著真鬧心。

果然早上開會的時候,倪景兮直接被組長老張喊了過去,他低聲說:「昨天主編挺生氣的,這事兒可大可小,你自己要機靈點兒。」

倪景兮點點頭。

不過到了在去主編辦公室之前,老張還是先把事情瞭解了一邊。他這人心地挺好,就是有點兒混日子而已,此時聽到倪景兮說完,歎了一口氣:「這事兒不怪你,都是人之常情。要我說廣告部那幫人也沒什麼可生氣的,這公司跟坑蒙拐騙有什麼區別。」

可是這話他也就現在說說,真到主編那裡,他也未必敢幫倪景兮說話。

果然倪景兮到的時候,不僅主編在,廣告部的負責人也在。廣告部經理一看見她進來,有些激動,剛張嘴想說話,不過還是朝主編看了一眼。

主編姓姚,年紀四十多還沒到五十。

姚主編現在倒是沒那麼生氣,昨天聽到這個事情是真的上火,不過這會兒他問道:「小倪,你先說說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可是一個新聞工作者,哪有去採訪最後參與到打架鬥毆中的。」

倪景兮照舊把事情說了一遍,她口吻挺平靜,沒給自己開脫。

她就是看不順眼那個人故意欺騙老人家,而且居然還對老人動手。

所以她就是想揍他。

主編聽完朝廣告部經理看了一眼,問道:「你說這事兒打算怎麼處理?」

經理梗著脖子反正還是不打算鬆口,一口咬定道:「再怎麼樣也不能來打人吧,她可以報警處理這個事情。要真的是騙局,員警難道會不管嗎?」

他這話剛說完,辦公室裡的其他三人,一致轉頭看著他。

倪景兮心底冷笑,覺得這人別不是個傻子吧。

當然姚主編內心想法跟倪景兮差不多,其實他昨天生完氣之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兒。畢竟倪景兮他也是見過的,漂亮小姑娘又寫得一手好文章,做事還是很能吃苦耐勞的。

這麼個姑娘總不至於沒事跟人家打架玩?

這會兒聽到又覺得事情發生,確實情有可原。

此時經理怒道:「姚主編這件事您必須嚴肅處理,要不然開了這個頭,以後報社還怎麼管理?就因為不喜歡咱們廣告部派的採訪人物,故意這麼搗亂。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手底下的人是吃了多少頓飯,喝了多少酒,才把贊助拉來的。這下好了,幾百萬沒了,這個損失是誰來賠?」

經理這番話說下來,姚主編眉頭緊蹙,確實,倪景兮這事兒做的再情有可原,確實給報社造成了負面影響。

此時老張輕咳了一聲,說道:「主編,我也批評過景兮了。她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確實也做錯了,要不這樣,罰……」

他略一沉銀了下,小心翼翼地說:「一個月工資?」

此時老張一臉肉疼,他這人有點兒摳門而且還特別顧家,每個月工資幾乎是全額上交給老婆。所以這會兒提出扣工資的時候,他都覺得這是最大的處罰。

此時房間內的另外三個人又同時看向他。

倪景兮要不是拼命地克制,只怕真的要笑出聲來,老張這幅肉疼的模樣真的讓人覺得這是個天大的處罰。

而廣告部經理則是一副,您逗我玩呢?

於是關於對倪景兮處罰的這件事上,又產生了分歧。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眾人看見進來的人臉上表情各異。直到姚主編站起來走過去,趕緊說:「總編,您怎麼來了?」

「你們這是在處理小倪的事情?」

別說,大家都挺驚訝,連倪景兮都不例外,她沒想到自己的事情連總編都知道了。

總編朝他們看了一眼問道:「你們商量好了沒?」

此時廣告部經理一馬當先地說道:「總編,我覺得倪景兮這次事件太過惡劣,對咱們報社聲譽極不利,最起碼應該開除,這樣才能起到警示作用。」

此話一出,老張先忍不住了:「怎麼就開除了?這事兒也不至於吧。」

倪景兮心底都有點兒怔,忍不住看著這個經理,她自覺沒得罪過這個人,他這是想要置她與死地。

姚主編也是皺眉,覺得這個處罰太過。

倒是總編看了經理一眼,笑了笑問道:「這是你的意見?」

經理還以為總編這是支持他,當即點頭,更是趁機添油加醋:「我覺得只有這樣的處罰,才能杜絕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總編點點頭。

「你們廣告部給咱們報社招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客戶,我還沒找你們算帳。真當編輯部是你們廣告部的後花園,想讓他們這些記者去採訪就得去。之前你們為了報社著想,這也不為過。可是你們居然連一點兒身為新聞人的操守和良心都沒有。」

「那個保健品公司是怎麼回事,還要我點破嗎?這種破爛玩意,別人不要你們倒是當個寶貝撿回來。」

一向溫和的總編只差指著對方的鼻子罵。

最後總編看向倪景兮說道:「年輕人做事有衝勁,倒是你們應該多考慮考慮,何為記者。」

倪景兮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華箏坐在椅子上的屁股跟坐在火盆裡一樣。

見她出來,趕緊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倪景兮下意識地抬頭朝溫棠的位置看過去,此時溫棠並沒有出去採訪,而是正坐在辦公室前處理稿件。

不過倪景兮出來的時候,她也密切關注著這邊。

此時兩人視線正好相撞,溫棠勾起紅唇,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手下敗將而已,她倪景兮馬上就要被踢出報社了。

此時溫棠站了起來居然緩緩地走了過來,看起來是要去印表機那邊。不過她走到倪景兮桌旁的時候停住,偏頭衝著倪景兮淺淺一笑,口吻惋惜地說:「真可惜了,本來還想跟景兮你繼續做同事呢,看來……」

華箏眨了眨眼睛,被她的話驚住,半晌才張嘴磕巴地說:「難……難道還要開除不成?」

這會兒她都顧不得心底辱駡溫棠了。

倪景兮沉著臉不說話,這在華箏看來就是不好的消息呀。

溫棠微笑道:「不過你放心,送別宴我還是會幫你辦得風風光光。」

華箏都要急哭了。

就在此時總編突然來到大辦公室處,他身後跟著姚主編和廣告部經理,剛才總編讓倪景兮先出來,他們又留在裡面談了一會兒。

此時總編站住朝眾人看了一眼說道:「想必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這是指倪景兮採訪時發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停下手裡的工作,看向總編,顯然這事兒是有處理意見了。這會兒也有人看向倪景兮這裡,反正大家都覺得結果肯定不會太好。

「所謂新聞工作者,就是要向大眾傳遞真實、真相。咱們的工作是能夠引導這個社會,對整個國家都能產生巨大影響力。從民國時期起,報紙行業裡的各位先驅就一遍遍地激勵整個國家和民族。」

眾人一臉懵逼地聽著,總編這是想說什麼呀?

「可是如今這個社會,物欲橫流,很多新聞工作者也是只看到眼前的這點兒利益,根本不考慮自己身上的責任和擔子。倪景兮她是個新人,但是她能夠不畏懼什麼利益,勇敢地站出來揭穿騙局,幫助無辜老人。」

「這種精神是咱們整個報社的楷模,也是你們學習的物件。」

此時整個辦公區域,一片寂靜。

然後不知從哪個角落傳來掌聲,隨後掌聲越來越響,最後整個辦公區域的人都站起來向倪景兮鼓掌致意。

倪景兮面帶微笑地看著大家,一一點頭鞠躬。

到最後她結束時重新站定,突然微微偏頭望著身邊的溫棠,低聲道:「溫副組長,看來這送別宴你不用替我辦了。」

溫棠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倪景兮微微淺笑,筆直地看著她聲音極清楚地說:「而且以後,你得向我學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