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急謀親事
蘇柳扶著陳氏走出正屋,剛想向西屋的方向走去,身後就傳來一聲呼喝。
“你給我站著。”
是蘇長生的聲音,蘇柳很想聽而不聞,偏偏陳氏已經停了下來,沒等他們轉過身,蘇長生就騰騰地衝了過來。
“你,你這踐丫頭剛剛在說的什麽?”蘇長生指著蘇柳的鼻子罵:“反了你了,啊,翅膀硬了,敢教訓老子?老子一天不打你,你就上房揭瓦了啊?”
話音沒落,蘇長生的腳就踹了過來,罵道:“老子揍死你這不祥的妖物,什麽?老子也是你能教訓的,老子納幾房你有啥資格說話。”
蘇柳冷不提防,瘦弱的身板一下子就被踹倒在地,可沒等蘇長生的第二腳落下,陳氏就撲在了她的身上,以身子擋著了蘇長生的暴行。
“別打了,我求你別打了,嗚嗚。”陳氏死死地抱著蘇柳,嚎哭著大叫:“她身上有傷啊,我求求你,別打了啊。”
“下作的踐貨,敢教訓老子。”
“踐貨生踐女。”
“早就該摁死在尿桶糞池裡。”
蘇長生一邊罵一邊踹,哪怕是隔著陳氏,蘇柳也能感覺到那下腳的力度,每一下都那麽重,不由握緊了雙拳。
她被陳氏護著只露出一張臉,正好能看見上方,雙眼死死地瞪著蘇長生那張扭曲猙獰的臉,還有一旁洋洋得意地看著她們母女仨被毆打卻袖手旁觀的周氏母女。
總有一天,今天所遭的罪總會還回去,總要讓他們跪在腳邊乞求,蘇柳咬著牙,眼中迸射出光凌厲的暗芒。
“你……”蘇長生抬起腳,觸及蘇柳那雙眼,喉頭一哽,後背竟然有些發寒,一瞬間也忘了下腳。
似是累了一樣,蘇長生有些訕訕地放下腳,惡狠狠地道:“一會再收拾你們。”話畢,就向東屋走去。
“春桃,你爹該是累了,去給你爹煮壺茶來。”周氏見了,腰身一扭,忙的跟了上去。
“哎。”
院子一下子走了個乾淨,陳氏這才抬起身子,也不顧得自己,只忙著看蘇柳:“六兒,有沒有事,可是哪裡傷著了?”
蘇柳搖搖頭,眼角余光掃到正屋的布簾子一動,看過去,卻是蘇金風抓著一邊簾子,見她看過來,哼了一聲,撇撇嘴放下簾子。
不是受命來探消息的,就是來看熱鬧的,卻是看著她們被打,沒有攔一下,也沒吭一聲,而這裡的動靜這麽大,正屋裡頭,也沒有發一聲。
蘇柳冷冷地笑。
“姐,你的手。”蘇小指著蘇柳的手尖叫起來。
蘇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自己那只跺了手指的左手,發黃的繃帶滲出血來,看來是壓著傷口了。
“天啊,這可怎麽辦?”陳氏也見到了,也跟著叫了起來:“小小,快,快去拿草木灰,我的兒,嗚嗚。”
陳氏小心地捧著蘇柳的手,無助地哭起來,而蘇柳看著那暗紅的血色,唇則抿成了一條直線。
蘇家,她一定要帶著陳氏和小小脫離,否則,指不定沒出頭,就被蘇長生這暴男打死了,更別想有出頭的一天了。
拆開被血水滲透了的繃帶,蘇柳看到了左手拇指邊上的傷口,幾乎是被齊根跺掉的,現在隱隱已經成了一個硬幣大小的圓,可惜的是,如今血肉模糊。
陳氏一邊哭,一邊散些草木灰止血,嘴裡一直喃喃地說著什麽。
牛郎中當初也留下了傷藥,只是已經見底了,止住了血,把傷藥上了,再用棉布包著,那卷發黃的繃帶早就被蘇小拿去洗了,正在火邊上烘著呢。
“你爹他,怎麽就這麽狠心,你也是他的親生女兒啊,怎麽就這麽狠心?”陳氏看著蘇柳的粽子手,悲從心來,伏在她的膝蓋上又哭了起來。
蘇柳低下頭,陳氏不過三十歲,正是如花的年齡,可是她的鬢角,竟然有了些許灰白的發,發絲凌亂。
再看她那身靛藍的布衣,大大的腳印清晰可見,蘇柳不發一言地伸手去拍打。
“到如今,你還認為他是我爹麽?他算是哪門子的爹?”
陳氏的哭聲一凝,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蘇柳:“六兒……”
蘇柳的臉十分平靜,看進陳氏的眼,淡淡地說道:“若是從前我還盼著他能多看我一眼,盼著這家人對我也是有情的,那如今,是死心了。娘,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他們,從來就沒當過咱們是親人。”
陳氏動了動嘴角,一雙眼透出絕望來。
“娘,我們走吧,離開這個家,我們能活得更好,我們不需要爹,不需要這些所謂的親人,不需要。”蘇柳握起她的手,期望地看著她,欣欣地道:“離開蘇家,我能讓你和小小活得像個人,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陳氏眼中燃起一絲絲的光彩,蘇柳都幾乎以為她會點頭,可惜的是,那一絲期待很快就消弭下去。
“不,不能的,六兒,沒家的人就是沒根的浮萍,離開了蘇家,我們孤兒寡母,怎麽活得下去,你和小小,以後怎麽嫁人?”陳氏吸著鼻子,強笑著摸著蘇柳的頭髮,說道:“六兒,你如今已經十三歲了,小小也十一歲,再忍忍,娘替你們找個好人家,再忍忍,嗯?”
“娘……”蘇柳很是失望。
“好孩子,忍一忍就過去了,娘已經托你大嫂子尋人的,哪怕現在嫁了,也好些,你忍著點,啊?”陳氏抹掉眼淚,她笑看著蘇柳的臉道:“我的六兒,是個漂亮善良的姑娘呢,一定能尋個好親事好人家的,會苦盡甘來的。”
蘇柳咬起了唇,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聲,真的有股衝動去拿把斧頭來將這包子娘的腦瓜子剖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麽?
嫁人,難道就這麽容易麽,先不提她有不祥的名聲在外,這家裡又是這樣,想要嫁個順心意的人家,談何容易?
旁的不說,她和蘇小嫁了,陳氏呢?沒她們姐倆護著,恐怕日子過得更艱難。
而讓蘇柳無法忍受的是,直到現在,陳氏還沒認清現實,還天真的以為蘇家,是能庇護她們娘仨的港灣。
蘇家請何八仙到家裡的事很快就在大坳村傳了個遍,誰都在好奇到底是為了什麽事,而有好八卦的,將打聽來的一說,眾人不勝唏噓。
“生著這麽個討債的,真是前世不修了,要我說,這貨早就該摁死在尿桶了,還連累鄰裡街坊了。”和蘇家不對盤的哼道。
“何八仙也是糊掐的吧,說白了,就是圖那兩個錢。”
“我看未必,你看這蘇家老二,接二連三的親事都說不成,有這鬼怪鎮著也不是奇事。”
“按我說啊,誰家敢把閨女嫁過來喲,先不說旁的,就有這麽不祥人在,這心疼閨女的,都不會嫁,誰知道會不會被克死。”
“哎,那你說,蘇六是不是真個鬼上身了?”
“我瞧這事神乎,自打蘇六將那手指跺了以後,這人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要是被附身了,也說不定,只是,不該是惡鬼呀,看著倒不像。”
“嗨,誰知道呢,裝的倒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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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來了來了。”
小河邊,幾個媳婦嬸子一邊洗著衣裳,一邊叨著近來的八卦事兒,有眼尖的瞧見蘇柳和蘇小兩人抱著木盆來了,忙的喊了一聲。
“蘇小,來洗裳了?”有個嬸子甩了甩袖子的水,笑呵呵地叫。
“對啊,今兒個天氣可真差,一來就聽到狗在亂吠。”蘇小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這狗最是討厭了,是又吠,不是又吠,不分青紅皂白的,真真是可惡。蓮花嬸子,你說是不是?”
年輕媳婦嬸子的聲音粗昂,她們剛剛聊的早就傳得遠遠的,蘇柳和蘇小走近了,聽了個正著,蘇小又向來是那牙尖嘴利的,自然不會像只鵪鶉似的不作聲。
那幾人聽了有些訕訕,年輕一些的媳婦子就是臊得臉都有些紅了,再看蘇柳,只見她站在一塊石頭上,拿著一根捶衣服的木槌不發一言,只清冷冷地看著她們,高高在上不可親犯。
那叫蓮花嬸子的碰著蘇柳的眼神,感覺臉一陣火辣,眼前的蘇柳還是從前的蘇柳,可是氣勢,卻是提升了一個層次不止,在她跟前,好像自慚形穢似的。
“家裡還熬著丫頭的粥,你們洗著,我先家去了。”蓮花嬸子抱起木盆,逃也似的走了,有兩個年輕的,也找了個借口走了。
溪邊很快就剩下兩個年紀大些的嬸子,蘇柳認得,就是和他們蘇家不對盤的,從前也沒少辱罵她。
那個胖乎乎的長得特黑實的嬸子,就是一開始說該把蘇柳摁死在尿桶裡的,見蘇柳看過來,不由哼了一聲,對身邊的那個嬸子說道:“我也家去了,省得和不祥人待久了,倒霉。”
“哎喲,何家的你可真要快快家去呢,才兒我們來的時候,就見桂花他爹去後街了呢,雜貨鋪的門都好像關上了。”蘇小冷笑一聲。
那叫何嬸子的一聽,臉色都變了,罵了一聲那死人,然後狠狠地瞪了蘇小一眼,連走帶跑的飛快走了。
後街倒不是有什麽妖魔鬼怪讓她臉色大變,而是有個風騷無比開著雜貨鋪的俏寡婦平氏。
“哼,一班多嘴多舌的碎嘴貨。”蘇小衝著那些嬸子的後背揚了揚拳頭,一臉的憤憤不平。
轉過身來,見蘇柳撐著下巴看著溪水發呆,便小心翼翼地道:“姐,你別放在心上,那些人啥貨色你又不是不知道。”
蘇柳收回視線,看她一眼,笑道:“傻丫頭,你當我是傻的,會將她們的話放在心上?過去這麽些年都過來了,這都死過一回,還看不開麽?倒是你,白和她們爭那閑氣。”
蘇小籲了一口氣,卷起衣袖說道:“那你在想啥這麽出神兒?”
蘇柳看著她麻利地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瘦瘦的手臂,將浸了水的木盆捧上來,再用木槌捶打,便道:“我在想,要怎麽做,娘才會答應離開這個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