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看上去很高，但走起來時間又過得很快。
千丞允身上是真暖和，而且酒香和他身上本身的香味混雜在一起，在這冷冽的冬日，有着別樣的味道。
周邊一個人都沒有，隱隱約約能聽到不遠處的絲竹聲，站在樓頂，眼睛裏都是琉璃盞的燈光，像是冰晶一樣，把冰天雪地的皇宮裝點得多了幾分溫度。
林橋玥笑嘻嘻的瞧着，風吹得她帽檐上的鵝毛不斷舞動，時不時掃在臉上，微微癢。
她側頭看了眼，視線落在千丞允身上，瞧着高過自己一個頭的男人，刀削般輪廓乍一眼就驚豔了眼睛，恍若時間都停止了一般。
林橋玥有很明確的答案，她並不想嫁人。
婚姻不是什麼好東西，男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如此，有家人就好。等找到了景氏，若她還安好，她就在千歲府住着，遵守諾言，一輩子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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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數千丞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哪怕是要她的命去償還，也是應當的。
姨母說過，做人要知足常樂，也要知恩圖報，不能只顧着自己。
本眺望遠方的人突然側頭，將林橋玥的視線捕捉了個正着，她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便笑了，笑得眉眼彎彎，比底下任何一盞琉璃盞都要好看。
“大人……”
“嗯？”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出來這麼久，若是被找的話，怕是……”
“許願了嗎？”
千丞允問了句。
林橋玥搖頭，“今日不許願。”
今日上來只是爲了告訴小福子，她會給他報仇，同時，她也找到了個如同他一般的人，待她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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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有一日，她要像千丞允守護她一般，自己也要長了本事去守護千丞允。
殺豬的反殺劇本不要了，就開啓知恩圖報的劇本吧。
小福子，我做得對嗎？
你總說讓我開心就好，讓我順遂，可是，你在我背後幫我收拾那些人，幫我清掃障礙，原先我不懂，所以上天懲罰我失去了你，如今我懂了，不能再這般心安理得的享受。
小福子，我想信任他，你覺得可以嗎？
恰好一陣風吹來，雪花飄落在她面前，真真有鵝毛般大小，林橋玥伸出小手來，雪花安安靜靜落在她手心，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依偎在她懷中一樣。
林橋玥眼眶微微發紅，她突然笑出聲來，就知道，你從來沒離開過。
千丞允沒問她不許願的原因，她喜歡就好，怎麼都行。
身邊的小傢伙靜靜等着手心的雪花融化，冰冷的雪水被她湊到脣邊，舌頭舔了舔，甜的。
“雪水要燒了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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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千丞允的聲音傳來，林橋玥笑嘻嘻道，“我就是嚐嚐。”
說着，不等他再說話，林橋玥人已經撲了上來，拽着他手臂，“這裏好冷，我們下去吧，你看那邊那麼多人，似乎是盈滿宮的方向。”
千丞允像是早就知道一樣，“閔王與宮女苟且，發現後一劍斬殺宮女，正好被詢王看到，此時怕是在問罪。”
這話怎麼聽着這般順耳呢。
林橋玥又往那邊張望了幾眼，“何時的事情？”
“我去找你時，宮人來告，說你失蹤，我便藉口去尋，詢王的人一起，去了盈滿宮，此時應該已經通知了皇上。”
林橋玥眨巴着眼睛，換種說法就是，千丞允知道秋霜已經把自己帶出來了，於是特意安排宮人說是她失蹤了，他就能找藉口離開，同時詢王也能去盈滿宮正好抓間。
後宮的女人原則上都是皇上的女人，作爲王爺，私自去後宮也就算了，還睡了後宮的女人，若是偷偷的做的皇上可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你這在除夕晚上，文武百官都在的時候，可不就讓皇上丟人了？
再說了，玩兒了也就罷了，還一劍給殺了。
這可是新年夜，見了血光，是大不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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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橋玥很快想通了所有，眉目微微皺了皺，“大人爲何要幫着詢王？”
如今閔王和詢王的敵對衆人皆知，今日閔王是大出風頭，坐在了距離皇上最近的位置，詢王臉色就一直不大好，百官心裏頭也有了新的活絡。
如今，千丞允親手把刀遞給詢王，也是給他送了個人情。
閔王在宮宴開始時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
千丞允側頭看了看她，目光落在她臉上的傷痕時，陡然笑了笑，“今日他在宮宴上，咱們欠他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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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橋玥愣了一下，左思右想，應該就是詢王給她作證的事情。
“你雖做得很好，但他若是有心爲難，對方又是公主的情況下，未必能佔上風。”
千丞允聲音依舊柔和，但句句話都是在點撥林橋玥。
世上沒有什麼公平可言，哪怕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若不是有關鍵的人幫她說話，最終錯的也可能是有道理的一方。
以前林橋玥是皇后身邊的人，又深得皇上疼寵，再加上先皇后向來公正，處理事情不偏不倚，實屬難得，但世上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先皇后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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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橋玥點了點頭，難怪皇上在問他意見時，他只是小懲大誡，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懲罰。
這天下畢竟是容家的，要讓容家人來對付容家人，確實有些爲難了。
皇上再怎麼不喜歡容佳佳，那也是他女兒。
“我明白了，所以，要麼是她犯下必殺的死罪，並且天下皆知，皇上不得不動手，要麼就是她自己把自己作死，否則，她都是公主，高高在上的公主。”
“所有的律法在她身上都要打折扣，雖能傷她，但也僅僅是皮毛。對嗎？”
林橋玥很容易就接受了這件事，聲音淡淡的說了句。
千丞允很是欣慰。
“你們倒是大膽，竟想着如何搞死公主。”
陡然出現的聲音將林橋玥嚇了一跳，千丞允倒是鎮定，似乎就是在等這個人似的。
來者是一身穿灰色大氅的中年男子，大氅裏面是黑色長袍，所有打扮中最爲突出的是他臉上的面具，一塊銀色面具貼合着臉部輪廓，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和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