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2章 尚（十二）
幾個字，一句話。
像是投入人群的一顆炸彈。
所有醞釀著的問題，如今卻無法再問出口。
這個回答，足以給了他們答案。
顯然尚卿墨也沒有再給他們提問的機會，冰冷的目光掃了他們一圈兒，轉身進了大門。
記者們面面相覷，陸陸續續散開。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最後那個充滿警告的眼神。
不過，這樣的信息也足夠了。
報道是如實報道，一字不差地貼了尚卿墨最後那句話。
沒有任何其他文字渲染，卻也是最直白的答案。
不管尚卿墨是誰，這樣因為另外一個女人悔婚的男人，無疑成了大眾口中的渣男。
連帶著公司口碑一路下滑，單從電視台直接下滑的收視率就足以體現。
雖然也有些支持的呼聲，最後也被徹底淹沒在大批指責諷刺的反對聲中。
雖然公司高層對尚卿墨有諸多不滿，但是看到尚卿墨到了公司，心裡也松了一口氣。
這麽多你，他們已經習慣了靠著他。
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在，早晚都會得到最完美的解決。
盡管這次的事情是因他而起，且很嚴重。
尚老爺子看到這樣的新聞，只是沉著臉沉默著。
該說的他全都說了。
況且他也非常清楚，他說的，考慮到的，尚卿墨不可能想不到。
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一直都很信任他這個兒子，從把公司交給他的那一刻起，他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擔心過。
唯獨這一次，他不能不擔心，這件事情他到底要如何收尾。
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是他都覺得荒唐無法接受的事情，尚卿墨又能如何完美解決。
這件事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到一個周全的解決辦法。
實際上，尚卿墨這一次的確沒有想太多。
他只知道，無論如何，他都要尚七七。
其他的都是次要。
看到新聞後的尚七七，心中五味雜陳。
面向窗子坐在臥室的床上，看著窗外明媚的天氣，神色有些帶呆滯。
這事如果放在五年前，那該多好。
她還無知，她還有天大地大不及愛情的衝動和不顧一切的熱血。
但是現在，她不是五年前的那個尚七七了。
可當她做好了一切準備，懂得了權衡利弊後，尚卿墨突然又不顧後果了。
事已至此，電視台受到莫大的波及，尚卿墨的名聲一塌糊塗，爺爺顯然是動了大怒，又牽扯到宋家和韓家。
事情不能再糟糕。
她想了很多，都沒有辦法替尚卿墨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她不該出現在平城。
房間裡格外安靜，良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低頭看向手機，調出了本家的電話，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摁了下去。
*
“老爺子，七七小姐的電話。”
陳叔小心翼翼地將話筒遞到了尚葉坤面前。
尚葉坤緩緩睜開眼睛，飽經風霜的眼睛裡一片沉冷。
他盯著話筒半晌，才抬手接了過來。
他沒主動開腔。
尚七七沉默了幾秒，先開了口。
“爺爺，對不起。”
尚葉坤抿了抿唇，“這件事我怪不著你，我雖然老了，但是非我還拎得清，你沒做錯什麽……”
“爺爺。”尚七七輕聲打斷了他的話，“我喜歡小叔。”
尚葉坤神色一怔，好久，冷沉的臉上又掛了幾分陰鬱，“七七想怎麽做呢？爺爺不認為這五年都是徒勞。”
“我也以為我可以放下他了，可是爺爺……沒有人不會對一個不計後果都想要跟我在一起的男人心動，更何況，小叔他一直根深蒂固的扎在我的心裡。但凡他對我有所求，我都做不到無動於衷。”
“所以呢？”尚葉坤的聲音明顯沉的不能再沉。
尚七七握緊了手機，沉默了兩秒，才緩緩開口道：“……事已至此，所有的傷害都已經造成，也挽回不了什麽，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顧慮再多，其實，只有我們在一起，才能對得起這次引起的所有傷害不是嗎？”
尚卿墨不計後果，要的也不過是這個。
“所以，你也不顧一切了嗎？韓季弛，宋雲舒，你想過他們沒有？你們兩個在一起，辜負的不止一個人，甚至你們兩個人不會得到祝福，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之下，也無所謂嗎？你們現在可以不顧一切，那麽以後呢？七七，你們兩個人，早晚會有人挺不住的，人生不是只有愛情而已……”
“爺爺從來沒有反對過你們，但凡這件事情有任何可行的辦法，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你們錯過了最佳時機。七七，就算爺爺現在點頭，可是你們怎麽能好好在一起呢？”
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他同意就能萬事皆休了。
“我知道。”尚七七平靜的聲音輕輕響起，“所以……我不想以後的事。”
尚葉坤突然沉默了下來。
“爺爺，對不起，我能做的太少……哪怕一晌貪歡，我也心甘情願，對不起……”
尚葉坤抿緊了唇，眼眶漸漸泛紅，“七七，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你什麽都不用做……”
“我難辭其咎的爺爺，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
尚七七溫靜地把話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再次看向窗外，她深深吐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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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尚七七主動給尚卿墨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並不快，尚卿墨隻一個“喂”字，尚七七就能聽得出他語氣中的疲累。
頓了一下，她刻意忽略，“小叔，晚上大概幾點回來？”
尚卿墨沉默了幾秒，開口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
“吃午餐了嗎？”
“……吃過了。”
“小叔叔……”
“晚上不用等我，困了就休息，有什麽需要盡管跟管家說。”
尚七七的話突然又被尚卿墨打斷，聽起來像是很忙，但是尚七七卻知道，他更像是在逃避什麽。
心抽動了一下，在預測他要掛電話的時候，又開口道：“我不想自己一個人用晚餐，你能趕在晚餐的時間回來嗎？”
尚卿墨即將掛斷電話的動作頓住，“……只是用晚餐？”
“不然呢？”
“好。”
“那我等你。”
尚七七的四個字，莫名讓尚卿墨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
讓他更加覺得，不擇手段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是最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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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公司裡的事情很多，尚卿墨還是在晚餐時間準時回到了家裡。
“先生回來啦。”傭人打了招呼，接過了他臂彎的外套。
尚七七聽到了聲音，人從餐廳的方向冒了出來。
手裡還拿著一個透明鍋蓋，身上圍著一條格子圍裙。
這造型讓尚卿墨微微蹙了蹙眉，“在做什麽？”
“做菜啊。”尚七七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臉上帶了點自豪，“我在國外學會了好多菜，反正在家也無聊，今晚正好跟你顯擺一下。”
尚卿墨盯著她看了幾秒，心中的違和感很強烈。
他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但她的表情又實在無懈可擊。
“你快去洗手，我最後一個菜馬上就出鍋了。”
她說完，神態自然地轉身又進了廚房。
*
餐桌上是幾個很簡單的菜，賣相可觀，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尚七七將米飯推到他面前，看他像是遲疑不肯動的樣子，很自信地道：“放心，味道真的很可以。”
尚卿墨淡淡掃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嘗了嘗，味道……是正常的。
從她那一通電話開始，他就一直覺得今晚不僅僅是吃飯那麽簡單。
而她今晚的舉動，沒有了之前對他的所有抵觸，太過平靜自然，他反而更覺得不對。
她大概會要找他說些什麽。
他一點都不想談論的問題。
可是到了最後，她什麽都沒說。
最後還是在她進房間休息之前，他喊住了她。
“尚七七。”
尚七七回頭看他，“嗯？”
尚卿墨緩緩走近她，垂眸直直盯著她的眸子，“……我以為你今晚有話要對我說。”
尚七七仰頭，淡笑看他搖頭，“沒有。”
尚卿墨眸子微微眯了起來，“所以呢，得過且過？”
“不是。我今天做了無數次假設，在心裡演練了很多次，是真的想不到有什麽辦法可以杜絕一切傷害，或者及時止損。你既然能放任事情發展到現在，那不論我跟你說什麽，都不會改變你的決定，不是嗎？”
“是。”尚卿墨沒有絲毫猶豫，答案直白乾脆。
尚七七笑了笑，“所以啊，既然我知道結果，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呢？你不過隻想要一個結果，你一直都知道的，但凡你靠近我，我的拒絕都不是真心的拒絕，事已至此，我反對或者拒絕，又能改變什麽呢？”
什麽都不能改變。
這話的確再真實不過。
也的確是這樣。
看來她今天真的有在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本以為是她被迫屈從，但她最後的坦然卻又打消了他的顧慮。
她的拒絕都不是真心的拒絕……
她這是在告訴他，其實她還愛他是嗎？
他的唇微微揚了揚，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你能明白就好。”
尚七七斂眸，微微笑了笑，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最後伸手環住了尚卿墨的腰，將臉貼上了他的胸膛。
尚卿墨身子微微一僵。
尚七七在他的懷裡輕輕蹭了蹭，環在腰間的雙手收的更緊。
“其實我很開心，我只有在夢裡才會看到你愛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