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韜質疑道:“你就不怕打草驚蛇?若燕王有了防備,朝廷再動手就難了。”
黃仁笑道:“燕王若不反,朝廷還沒有理由動他,燕王若反,便是自取滅亡,縱然燕王勢大,區區三衛五萬兵馬,又如何抵擋朝廷幾十萬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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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韜:“你別忘了郭嘯,他與燕王是姻親,手裡握著十萬禁軍!”
黃仁道:“朝廷可調動軍隊提前在平城附近防守,震懾郭嘯,料他不敢生反心,況且先帝曾讚郭嘯父子忠良,郭嘯未必會為了一個妹妹對抗朝廷。”
自古英雄都愛惜名聲,有太多為了名聲大義滅親的例子,連生父兄弟都可以不顧,何況一個外嫁的妹妹。
兩人爭執起來,沉默許久的新帝魏昂還是更信任黃仁,決定道:“先削秦王,再削代王,燕王那邊,可徐徐圖之。”
秦王手下三衛亦不可小覷,所以朝廷派了大將呂隆偷襲秦地,先把毫無防范的秦王抓了起來,彼時秦王還在他剛剛興建好的園子裡與歌姬們嬉戲,等他意識到不對,想叫人時,外面的侍衛已經都被呂隆的兵馬斬殺。
呂隆手拿聖旨,列舉秦王數條罪狀,即日起革除爵位貶為平民,妻妾子孫全部流放瓊州。
秦王嘴巴被堵,根本無處訴冤!
呂隆派手下帶兵去秦王府裡抓人,秦王有十幾個兒子,有的不甘束手就擒,帶著侍衛意圖殺出一條生路,然而終究因為人少,或被弓箭射死,或被刀劍所傷,更有秦王或其子孫的妻妾四處逃竄,也接連被誅殺,包括她們牽著或抱著的孩子,也有幾個意外慘死。
一時間,秦王府內哭聲震天,附近的百姓們戰戰兢兢地躲在家中,不敢出門,只能聽著曾經令秦地百姓敬畏羨慕的秦王一族,一夕之間淪為階下囚,什麽皇族血脈,如今與普通罪民毫無區別。
秦王被削發生在七月,全族流放。
十月裡,代王拒不認罪,無力反抗,他服毒自盡,死時懷裡還抱著先帝賜封他為代王的詔書。
代王死了,他的族人被流放去了漳州。
消息傳到平城,都是冬月了。
外面的消息,燕王府的男人們都知道,其中魏暘、魏昳又都會告訴自己的妻子。
徐清婉是個嘴嚴的,平時連與妯娌們聊家常的時候都少,更不會跑去宣揚這種大事。
紀纖纖就不一樣了,她本就話多,再加上秦王、代王兩家的事讓她害怕,越怕越忍不住找人傾訴。
紀纖纖就來了澄心堂,把事情一股腦地都告訴了殷蕙:“你說,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咱們了?”
懼怕讓紀纖纖美麗的臉變得蒼白。
她是望族之女,從小嬌生慣養,初來平城的時候她還嫌棄這邊太冷,可是再冷,這裡都是燕王府,好吃好穿的供著她,一旦被流放,去的都是鳥不拉屎的地方,據說男人要下田耕地,女子要親手洗衣燒火,住的是破破爛爛的草屋,穿得是灰撲撲的粗糙布衣。
還有一種更可怕的遭遇,有的女人會因為姿色出眾被人凌辱,生不如死!
紀纖纖越想越怕,可她對面的殷蕙,還是水般的平靜。
“三弟妹,你不怕嗎?”紀纖纖詫異地問。
殷蕙不怕,但她能理解此時紀纖纖的恐懼。
上輩子的這時候,她的狀態沒比紀纖纖好到哪裡去,曾經以為公爹就是天,可人家秦王、代王也是王爺,還不是說倒就倒?
王就是王,在百姓們眼中近似天了,實際上面還有皇帝!
魏曕從不跟她說外面的事,她都是從紀纖纖嘴裡聽來的,聽了就害怕,不知多少次在夜裡驚醒。
可那時候,魏曕因為要替先帝守喪,再加上他肯定在協助公爹籌備著什麽,忙得早出晚歸,夜裡也幾乎都是睡在前院。只有用晚飯的時候,一家人才能聚齊,飯前飯後魏曕陪衡哥兒說說話,天一黑,他就立即回了前院。殷蕙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個男人來來去去,直到她病倒了,魏曕才終於來看她。
她為何病倒,還不是怕的,吃不好睡不好,寒邪趁機入體,人就倒了。
身子弱,心裡就藏不住情緒,魏曕一坐下,她就不停地掉眼淚。
魏曕拿帕子幫她擦,她如抓住救命稻草,攀著他的手臂,再撲到他懷裡。
在牀上,魏曕總是會比在外面溫柔幾分,他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問:“是不是聽到什麽,怕了?”
殷蕙連連點頭,只說“秦王”、“代王”四字,足以讓他明白。
魏曕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道:“不用怕,你照顧好你們娘倆,外面有我。”
那一晚,兩人偷偷地來了一回。
也不知是他的熱情管了用,還是他的話管了用,第二天殷蕙就好了,又打起了精神。
“三弟妹?”
見殷蕙久久地說不話,心思不知道飛哪去了,紀纖纖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殷蕙回過神來,瞧著紀纖纖蒼白的臉,殷蕙笑道:“我不怕,咱們父王對外有戰功,對內關懷百姓,不曾觸犯朝廷律法,那邊就算想削藩,也削不到父王頭上。”
紀纖纖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殷蕙沒有魏曕安撫她的本事,自知減弱不了紀纖纖的憂慮,就順著她的話道:“二嫂真怕的話,提前藏些銀票吧,我聽說有些走遠路的商人,會把銀票縫在貼身衣物的夾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