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句冰冷的話,對蕭玉來說,無疑是一場折磨。
正如同她所說的,自從嫁給他後就沒過過一天舒坦日子。
蕭玉死死攥住手心,生怕一個忍不住就想要把她搶回去,而犯下錯。
他虧欠徐芷,這大半年來無時無刻不曾想着她,惦念着她的好,懊悔着自己的愚。他是想好好珍惜她,將她捧在手心裏視作珍寶的。
徐芷半點都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轉身就走。
蕭玉才伸出去的手,不敢拉住她,若今日違逆了徐芷的意願,往後恐怕再無迴轉餘地了。
那人離開的背影,一襲紫袍漸行漸遠,踏上不遠處的馬車,車伕駕起馬,馬蹄聲車輪聲滾滾而去,車身漸漸消失在黑夜中。
楚辭突然提着燈籠從拐角處走出來,徐芷問他道:“我方纔在門口沒瞧見你,以爲你回去了,你怎麼又折回來了?”
“路上太黑了,回家吧。”
其實楚辭就在不遠處的巷口等着,夜深露重,他不放心徐芷一個人摸着黑走路。
“他…沒有爲難你吧?”與徐芷一起走在路上,楚辭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徐芷臉色微變,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的問,便回答道:“能有什麼事,都已經結束了。”
楚辭明白她的意思,她不願談的事他也不會勉強。
“謝謝你,楚神醫。”徐芷看着前路,輕輕說道。
楚辭幫了她很多很多,是她還不完的情義,可她只當楚辭是摯友,楚辭越是義無反顧地幫她,她就越是心虛歉疚。
好在楚辭未曾戳破這層窗戶紙,不然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晚上洗漱完掀開被子,被窩裏卻躺着一個布袋,徐芷拿起來,發出嘩啦嘩啦銀兩碰撞的聲音,這是她放在江寧兒陪嫁箱子裏的壓箱底錢。
是買完嫁妝後剩下的那二十兩,不知何時被江寧兒拿出來藏在她的被褥下,還給她了。
徐芷早已把江寧兒當做親妹妹了,與當初她向江劉氏承諾無關,就是打從心底裏疼愛這個善良純真的丫頭。
她對江寧兒是心存愧疚的,這毒發作的越發的頻繁,不知什麼時候睡着就醒不過來了,又怕夜長夢多,才匆忙把她的終身大事決定下來,操辦地如此草率。
因爲擔心江寧兒日後在陳家不被陳母待見,她不得不拿着所有的積蓄去置辦了那些嫁妝,半點都沒給自己留,比起平常百姓來說已是頂好的陪嫁了。
但還是比不過李家二小姐的。
今晚蕭玉這麼一鬧,好在不是來砸場子的,說什麼是寧兒的義兄,給寧兒助長了不少威望,想必陳家夫婦日後是不敢虧待寧兒的。
倘若是別人來給寧兒隨這份大禮,徐芷定會作揖行禮鄭重地感謝他,但是對於蕭玉,她一個謝字也說不出口,根本不想與他多做糾纏。
江寧兒嫁人了,徐芷也是照常每日起來楚辭早就煮好粥和饅頭,再有幾碟子小菜。
桌子上還壓着一張紙條,上面寫了楚辭今日要去劉家村,今日酉時歸,另外的飯菜已在鍋中溫好,午時要記得喫。
徐芷手裏拿着咬了一半的饅頭,看着碗裏的米粥,食不知味。
楚辭對她越好,她就越愧疚,這份情不知道該如何還。
蕭玉渾渾噩噩的回到住處,看在徐芷和楚辭一起回家的模樣讓他心生嫉妒,曾經他也有這樣的機會,但他沒有珍惜。
他住的宅子裏那山頭不遠,這宅子許久沒人住了,但蕭玉想離徐芷近點,就買下了這座宅院。
這荒廢多年,裏面野草長了兩尺高,曾懸在大門前的紅紗燈籠落在院子裏,被風霜雨雪褪了色,蒼白的籠骨塌了大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幾顆樹長得四仰八叉,張狂地伸着枝椏,裏面窩藏了不知多少野飛禽。
李旦江遠等人一早就在前廳等着了,直到半夜才見着蕭玉的身影。
待蕭玉一進門,江遠就上前彙報道:“王爺我等在柯爾多的密室裏發現的線索不知爲何就斷了。”
“說來聽聽。”蕭玉頭也沒擡,直徑坐在高位上,捏了捏眉心。
“在密室裏找到的,有關水靈之鑰的只有這張手札。”李旦將一卷破舊的手札放在蕭玉面前,“這像是人手抄寫的,並非原卷。”
蕭玉低頭看着,上面總共沒幾句話,大概就是說只要集齊了三件信物便可開啓水靈之鑰寶藏。
寶藏所在之地並未明說,只留下了一句話。
—–三目青柏,猶坐困獸。
這三目應當就是指三件信物,青柏應當指的是信物當中相對應的聯繫。
蕭玉思來想去就是參悟不得猶坐困獸是個什麼意思。
“這事我知道了,你們繼續探查,一有消息即刻來報。”
“是。”兩人齊聲,並退了出去。
蕭玉從懷裏摸出一個荷包,正是徐芷給他繡的那個,望着出神,久坐在那不知疲倦。
——
過兩日後,是江寧兒回門的日子,陳文生和她一道來了,還帶了許多東西。
“來來來,快進來坐,都是自家人帶這些東西做什麼。”徐芷拉着寧兒坐在她的身邊。
江寧兒看了一眼陳文生,說:“阿無姐姐,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再說了,回孃家怎麼能空手回來呢?”
陳文生在一旁憨笑,跟徐芷說:“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寧兒的。”
說着話,走到帶來的箱子裏,挨個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不小心撞到外層,又惹得寧兒唸叨幾句。
晚間楚辭回來了,飯菜也剛剛做好。
“楚大哥你回來啦,快點過來喫飯了,嚐嚐看好不好喫,這可是我做的。”江寧兒又端過一盤菜,掐妹笑道,“這一道菜可是阿無姐姐親手做的呢,是你喜歡喫的松花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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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芷這時端着最後一盆湯出來,對上楚辭的眸子,笑着說:“回來啦,快坐下喫飯吧,寧兒這次回門可帶來了好多東西。”
楚辭一怔,他沒想到有一天徐芷也會穿着圍裙,手上端着剛剛出爐的菜,笑着叫他喫飯。
這讓他有些恍惚,好似真的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