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歷代帝王皆以騎射見長,圍獵之事更是每年都要舉辦。
即使是熱衷於寫詩作文的先帝也是年年堅持,從不停歇。
要說他們心裡有多喜歡,也不見得,可如此做的目的便是告訴齊國上下,騎射之事乃是帝王家熱衷的事情。
而圍獵時,不單單是皇家子弟,京城中的世家大族皆有青年才俊參與。
若是能表現上佳,那邊是一朝天下聞,對以後發展大有裨益。
故而高門大戶便要求族內子弟不可松懈騎射之術,而平頭百姓也上行下效,即使沒辦法和皇家搭上關系,可好歹也能鍛煉身體,何樂而不為呢。
阮瑤當初還在老家時,便聽長兄阮唐說起過:“大齊科舉與前朝甚是不同,不單單是科舉時間有多變化,內容也大為不同,考的不僅僅是八股文章,還有君子六藝,即使不精通,可也不能全然不會,不然是進不了考場的。”
他所說的君子六藝,便是禮樂射禦書數,其中,射便是射技,禦則是禦馬禦車。
只是當時阮瑤尚且懵懂,不解其意。
如今清醒了,又在宮中待了許久,阮女官便明白其中內裡。
齊國便是要通過這般多的鼓勵,鼓勵百姓全面發展。
上輩子德智體美,這輩子君子六藝。
倒是都不容易。
也正因如此,自己身邊坐著的趙弘想要穩住太子之位,就要拿出更多的努力。
文,武,缺一不可。
只不過……
阮女官端著酒壺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家太子殿下修長的手指,英俊的側臉,挺拔的背脊,然後她又看向了不遠處的趙昆那比自家殿下粗了一圈兒的胳膊。
總覺得,有點不放心呢。
之前殿下連宿四郎都抱不動,這次圍獵能行嗎?
不行吧……
完全不知道自家瑤瑤正念叨他的大殿下撂了酒杯,神情如常的夾了一塊桌上的糕餅,衣袖掩面送入口中。
只不過旁人皆未看到,他在張嘴的瞬間,指尖微動,一顆小小的黑色藥丸被他彈入口中。
在咽下去的瞬間,只覺得喉嚨清亮,一股寒氣直衝天靈,剛剛有些微醺的神智瞬間清醒。
太子殿下緩緩放下筷子,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
這解酒丸是他早早就找顧鶴軒要來的,便是準備著此刻能用上。
其實以前太子殿下的酒量不至於如此單薄,可也不知怎的,自從之前被毒的大病一遭後,分出了個小傻瓜,連帶著酒量也掉了不少。
以前起碼有三杯的量,現在竟是半杯就覺得醉了。
當然,此事趙弘是不會說的。
畢竟三杯的量也不是什麽露臉的事情。
待覺得腦袋重新恢復清明,大殿下便輕聲道:“倒酒。”
阮瑤知道他酒量不成,想來太子自己也知道,故而阮女官裝作倒酒,其實一滴都沒有落入酒盞,身子微微彎下,湊近了趙弘。
大殿下本想說話,可是一偏頭,看到的便是自家瑤瑤精致的眉眼,還有淡淡的桂花香。
這香味比不得其他香料的幽然,但在趙弘看來,卻是最惑人不過。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眼睛努力的往旁邊看,嘴裡輕聲道:“等下圍獵,怕是要兩個時辰才能結束,瑤瑤小心些,哪裡都不要去才好。”
阮瑤聞言,輕輕點頭。
雖說早上周美人來說的那樁事情的真假她還不知,可小心些總沒壞處。
尤其是太子不在的時候,便是沒有人做她的庇護,若是惹出了麻煩怕是不好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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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女官也實在沒有給自家殿下當小媽的興趣,還是熬到日子離宮更合適她。
於是,阮瑤立刻點頭,溫聲回道:“殿下放心,奴婢等著你。”
趙弘知道她慣常是個穩妥的,便放心的點點頭。
不過他一垂眼,就看到阮瑤的指尖微紅。
大殿下語氣一頓:“你冷了?”
阮瑤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很快笑道:“不妨事。”本是不冷的,只是如今有些倒春寒,她又要一直執壺站在一旁,手上沒個遮擋,難免寒涼。
趙弘沒說話,只管端坐著,神情淡淡。
就在這時,有鼓手上了高台,拿著鼓槌,用力擊鼓以造聲勢。
眾人所需馬匹也被牽出,在場內站得格外整齊。
不遠處的二皇子站起身來,瞧了瞧趙弘,又很快收回目光,大步朝著自己的馬而去。
大殿下卻是誰都沒看,不緊不忙的起身,準備上前。
不過他很快就頓住步子,接下了披風,反手扔給了阮瑤,聲音淡淡:“替孤拿好。”
阮瑤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抱住了披風,抬頭想要說些什麽,卻看到趙弘已經下了台階,拉住韁繩翻身上馬。
感覺到阮瑤的目光,他轉過頭來,嘴角微翹,而後伸手取過了弓箭背在身上,一夾馬腹便入了林子。
阮女官往前走了兩步,可很快就退了回去,不再言語。
她抱住了披風,心裡明白那人的心思。
只怕是剛剛他瞧見自己手上紅,便把披風留下讓她抱著暖手。
雖是細碎的小心思,可卻暖的厲害。
細細算來,在這宮裡,阮瑤傾注最多心思的便是大小太子,而最緊張她的,只怕也是他們。
抱著披風的手緊了緊,阮女官隱約能聞到披風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