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緒忙回轉,遠遠的就見小妹撩起門簾迎大夫進去,他進屋一瞧,娘的眼神落在小妹身上就沒挪開過。
“夫人近來思慮過甚,還是要放開些才好,不然豈會被小小風寒拖累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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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輕輕點頭:“勞煩您了。”
“奉公子之命前來,在下不敢居功。”林大夫起身看向主子口中得當成他一般對待的時姑娘:“剛剛去看過那位老太爺,情況沒有絲毫好轉。”
時不虞昨晚便去看過,見人睡著便未打擾,大夫昨日就說過情況不好。
“還請大夫再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時家眼下實在不能再減員了。”
“我會竭力一試。”
“多謝。”時不虞稍一想:“我記得白胡子那有一本手抄的醫書,能被他收藏的肯定不差,回頭我要來送你,當是謝禮。”
林大夫拱拱手:“姑娘要是給金給銀在下都要說一句不要,可醫書在下實在拒絕不了,就厚著臉皮先向姑娘道謝了。”
第174章 娘,我回來了
時不虞正打算送一送林大夫,可剛一動,就聽得一聲細聲的,但是急促的‘不虞’,不用看也知道這聲音從何而來。
時緒見狀,示意小妹別去,他去送大夫,並將屋裡其他人都領了下去。
時不虞從不是扭捏的人,便是如今實在不知如何和母親相處,態度上也坦蕩極了,往牀前的腳踏上一坐,側身抱著膝蓋,看向臉上有了笑模樣的人。
“我沒怨過你。”
時大夫人有些驚訝,又有些歡喜。
說了第一句,發現也沒那麽難開口之後,時不虞嘴皮子就恢復了靈活。
“你也不用怪阿姑,覺得是她取代了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我才和你不親近。我和她的關系,跟你不一樣。”時不虞伏到膝蓋上,仔細和她分說這其中的不同之處。
“阿姑是玩伴,是幫手,是照顧我飲食起居的人,是教導我禮儀規矩,是非善惡的人,也是站在我身前,為我擋下所有傷害的人。從最早來到我身邊,她就在我牀邊打地鋪,至今都是如此。她從來都將自己定義為仆婦,屬下。從一開始只是身手不錯,到如今樣樣都會,是她對我的百般用心。她也告訴我,因為我出生在時家,得時家悉心呵護了最難的那三年,白胡子才能養出現在的時不虞,換成別家都不可能。”
時大夫人一開始還有些被女兒拆穿心思的赧然,可聽著聽著,便多了對萬霞的感激,有時家才有如今的不虞,有萬霞,也才有惦記時家的不虞。
只是她仍想知道:“我呢?”
“你是母親,是我的來處。”
時大夫人瞬間淚如雨下,十三年的分離,十三年的想念,這段時間的種種情緒起伏,在這短短一句話裡悉數被抹平。
母親是來處,世間獨一無二,無可取代。
所以,她大可不必吃萬霞的醋,不必去想在女兒心裡,她和萬霞誰更重要。
“你別哭呀!”時不虞跪立起來,掏出帕子給她拭淚:“很多年沒使用過的稱呼一時喊不出來,你也不能怪我,不是我在鬧脾氣,也不是我在怨誰,就是生疏,你等我熟悉熟悉就能喊得出來了。”
時大夫人連連點頭,試探著抬起手握住女兒的手,見沒被掙脫,也沒被抵抗,眼淚流得更急了。她生了一天一夜才生出來的女兒,天知道當時有多開心。後來雖然被弄得心力交瘁,但只要看一看玉人般的孩子就覺得,做娘的能替她遮風擋雨一輩子!
可如今,卻是女兒在為時家遮風擋雨。
時大夫人忍不住想,莫不是老天垂憐她失去丈夫兒子,才讓這分離多年的女兒又回到了身邊?
可是,可是怎麽就不能都在身邊呢?
時大夫人自出事就強忍至今的淚水,在已成為她靠山的女兒面前一次流了個痛快,不必擔心被其他人看到她的軟弱,她的擔心,她的害怕,待過了今日,她仍是時家的當家夫人,是被所有時家人依靠的人。
時不虞漸漸也懂了這眼淚,她只默默擦拭著,等她痛快哭了一會才道:“哭久了傷神,你身體還弱著,會撐不住。”
時大夫人自也知道,握著女兒的手貼在臉上,像是從她這裡汲取力量一般,連連做著深呼吸,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眼淚也不再流得那麽厲害。
又稍等了會,時不虞才揚聲問:“誰在外邊?藥好了嗎?”
“好了。”時緒應聲而入,手裡拿著銚子,手柄用厚厚的布巾包著。
見母女倆親密的姿態,他心裡歡喜,也不挑破,道:“端過來藥就涼了,乾脆把銚子一並拿來。”
“你快些倒出來去門口涼一下。”時不虞看母親一眼,剛哭了一場,眼見著就又犯困了。
時緒忙倒出藥來晾了晾,將藥遞給小妹,自己則坐上牀,扶起母親靠在自己身上。
時不虞想了想阿姑平時是怎麽做的,舀起一杓吹了吹,送到母親嘴邊,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邊給自己開脫:“我沒做過這事,不能說我做得不好。”
時大夫人聽著這話就開心,配合著去接下又一杓,道:“做得很好。”
“那是。”時不虞覺得自己真是厲害得很,學什麽都快,很快一碗藥就見了底。
時大夫人好久沒有過這種幸福的感覺了,兒女圍繞在身邊一起照顧著她,如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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