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剛剛爲長公主把過脈後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白昭意站在一旁看見她這副模樣心中頓時一緊。
這些日子長公主一次也沒有醒來過,彷彿就像一個破損的瓷娃娃一般靜靜地躺在那裏睡着了。
白昭意每日都會帶着婢女和忍冬來爲長公主診脈,可每一次的結果都讓她失望不已。
忍冬將手邊的東西全部收進了隨身的醫藥箱中,然後走到了白昭意的面前勉強有些擔憂的說道:
“主子,長公主殿下體內的毒素雖然目前沒有任何的生命危險,可終究是在一日又一日的親蝕着長公主的身體,哪怕長公主醒來後身子也會比之前還要虛弱上許多,而且……”
忍冬有些不忍繼續再說下去了,哪怕是她自認醫術不凡可她這十幾年的所學終究還是有限的,並不能徹底的根治好長公主身上的毒素。
其實這也並不怪忍冬醫術不精,當初的蕭嘉泰爲了能夠徹底的將六皇子蕭嘉珏握在手中,自然不可能下的是隨處可見的毒素。
此毒名爲折柳,是他花了重金買來的。
此毒無解,所以無論忍冬用盡何種辦法去鑽研也只能做到努力的抑制而非根治。
忍冬回頭看了一眼臉色略微有些蒼白的躺在牀上的長公主,眼中透露出一絲的心疼和落寞。
她總覺得像長公主這樣好的人不該落得如此的下場。
可是偏偏好人不長命這句話在她的身上再次驗證了。
白昭意聽到忍冬如此說手中的茶盞差點未能端穩,心下猛的一沉目光也朝着長公主的方向看去。
白昭意依然記得她初次見到長公主時的場景,那時的長公主被困於一場大火之中,而她爲了能夠更好的活下去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衝進了那場大火之中。
她很慶幸自己當初做了這樣的一個選擇。
長公主當時已經被濃煙嗆到昏厥,那一次相救的緣分一直延續到了如今,那個溫柔端莊的女子如今卻只是閉着眼睛躺在那裏不言不語。
白昭意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的吐了出來,再次將目光放在了忍冬的身上道:
“而且什麼?”
白昭意的心中忽然有些怨恨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他雖是明君善待百姓,可是卻又實在是一個涼薄至極的人。
他的善心和仁慈半分沒有用在至親至近的人身上。
所以如今會落得個如此的下場,也確實是在白昭意的有意推動之下才會如此。
畢竟他千不該萬不該以一個無辜的女子爲籌碼,逼迫六皇子蕭嘉珏放棄自己的性命去換這個妹妹的安康。
“而且哪怕長公主醒來,她所剩的時間也不過是數年而已。”忍冬垂着頭以極輕的聲音回答了白昭意問題。
屋中霎時間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少女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的抓住了一側的裙襬,心口狠狠的痛了一下。
她忽然有些質疑自己那日的決定是否真的是正確的?
但是這次她很快便再次的清醒了過來,換做她是長公主的話她一定會想要知道這一切的真相,而不是被像個傻子一樣的蒙在鼓中。
白昭意咬緊了嘴脣一言未發的走到了長公主的牀邊,紅着一雙眼睛試探着握住了她微涼的指尖,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要與她傾訴,話到嘴邊卻又被再次嚥下。
“主子,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如今世子遠離都城,長公主又尚在昏睡之中,您可千萬不能再勞心傷神了。”忍冬小心的開口勸道。
白昭意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些日子她極力的壓制着內心的擔憂和焦慮,將所有的怒火全部發泄在了陳氏的母家身上,卻仍舊覺得報應不爽。
就在屋中的氣氛陷入凝滯之時,檀香步履匆匆的來到了屋中匆忙的朝着白昭意行了一禮後說道:
“小姐,陛下帶着一羣御醫出宮了,此時正朝着長公主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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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意的思緒猛然從剛剛的傷感之中回過神來,眉頭微蹙眼中似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陛下如今身子不好,疑心竟然還這樣的重。”
若是景帝一人瞧瞧前往長公主府來探望也便罷了,也許是他真的擔心這個唯一的妹妹。
可是他如今帶着一羣御醫浩浩蕩蕩的朝着長公主府而來,不知情的還以爲景帝對這個皇妹當真是比親妹妹還要好上幾分。
長公主不過是病了,陛下竟然會親自出宮探望。
任誰看了也只會說上一句兄妹情深。
又有誰會知道景帝真正的心思呢?
白昭意諷刺的勾了勾嘴角,動作溫柔的將長公主的手重新放回了柔軟的被子中,回過頭來眸中是不加掩飾的冰冷。
“檀香,陪我回去重新梳妝換一身衣服吧。”
既然景帝喜歡在世人的面前上演兄妹情深的戲碼,那她便滿足他。
雖然暫時明面上不能徹底將景帝如何,但是替楠姨先要一些利息還是可以的。
楠姨如今的身子虛弱正是需要進補的時候,各種的補藥對於她如今像無底洞一樣的身體來說是最好不過了。
皇宮中想必也不會缺這些東西,不要白不要。
白昭意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換上了平日裏那副溫和從容的模樣,帶着檀香她們重新回到了長青閣中。
檀香飛快的將白昭意一頭青絲挽成了一個髮髻,又替她重新挑了一身端莊清雅的襖裙,淺淺的鋪上了一層脂粉卻並沒有刻意的去遮住眼下的青黑。
這些日子白昭意爲着長公主和外面的事費心費神,如今這眼下的青黑便是最好的證明。
“小姐,您挑一根髮簪吧,奴婢幫您帶上。”
驚蟄端着一個首飾盒子來到了白昭意的身前,微微彎下身子讓她瞧的更清楚一些。
白昭意的眼睛在一衆華麗的髮簪上一一掃過,最後擡手拿起了那根白玉海棠髮簪,看着這根髮簪,少女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想必再過幾日江闕便能到達邊疆了,此行有牽機的陪同她的心也終於安定了許多。
“那就這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