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發佈時間: 2024-08-20 14:3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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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刀光劍影

桔梗覺得這個婆子好生無禮,可是一聽是趙氏派來的,桔梗驚訝了一下,只好蹲下身行禮:“方才是我怠慢了嬤嬤,還請嬤嬤勿怪。”

這個婆子趾高氣揚地哼了一聲,正要開口訓斥桔梗,就看到楚錦瑤揮了揮手,對桔梗說:“說了你很多次,讓你收斂脾氣,你總是不聽。好在嬤嬤是夫人派來的,氣量大,不會和你計較。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桔梗連忙地蹲下身,順勢說道:“奴不敢了,請姑娘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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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先把東西放進書房,這是王府兩位嬤嬤佈置的課業,若是有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

桔梗低著頭,一溜煙跑進去了。婆子喚了兩聲,都沒叫住桔梗。婆子見楚錦瑤有心袒護丫鬟,心裡已經很不舒服。婆子想,四姑娘和夫人說的沒錯,五姑娘的院子裡實在沒規矩,夫人既然派她過來指點五姑娘,她就一定要好好整頓五姑娘這裡的風氣。

楚錦瑤腰和腿都很是酸痛,即使如此,她還是強撐起笑意,走近兩步,問道:“請問嬤嬤如何稱呼?”

婆子挺起腰,傲慢地說道:“老奴姓孫。”

“孫嬤嬤好。”楚錦瑤笑著,說道,“既然是母親派來的,那便是長輩,怠慢不得。丁香,收拾一間乾淨的屋子,帶著孫嬤嬤去歇腳。”

丁香領命前去,還沒走幾步,就聽到孫嬤嬤說:“五姑娘,太太是派我過來給您整頓規矩的。老奴說句實話,您可能不愛聽,您這院子裡規矩也太鬆散了,哪裡比得上四姑娘那裡井然有序。姑娘您還小,不懂得人心險惡,後宅裡看著光鮮,但背地裡醃臢事也有不少,尤其是那些滑頭的奴婢,最愛勾結起來欺瞞主子。就比方說姑娘的銀錢首飾,姑娘您每日裡事情多,記不清匣子裡有哪些首飾,這樣日子久了,保不准就有些見錢眼開的奴婢偷偷拿您的首飾出去賣。所以太太派我過來,第一件要緊事就是讓我幫著您學管家,免得被下面的惡奴欺辱了去。”

楚錦瑤暗暗動了氣,這個婆子簡直蹬鼻子上臉。楚錦瑤本來想給她戴個高帽,然後遠遠供在後面,不要妨礙她就好了,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婆子手長得很。

果然,孫嬤嬤頓了頓,就說:“姑娘,您衣服首飾的鑰匙在哪裡,您年紀小,恐怕會被下面的刁奴欺騙,還是交給老奴來保管吧。”

“用不著勞累嬤嬤。”楚錦瑤冷著臉說,“這些東西都是我在管。這是我在家裡就做習慣的,還不至於被別人矇騙。嬤嬤既然是母親派來的,就該由我好生供養著,這麼能勞你操心這些呢?這豈不是我的不孝。”

楚錦瑤已經搬出了孝道,可是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個婆子臉皮子極厚,不管楚錦瑤說了什麼,她只是一口咬定:“夫人派我過來替五姑娘掌眼,衣裳首飾自然要老奴來操心。若是姑娘不肯,那老奴就只好去找夫人說理了。”

簡直倡狂至極,楚錦瑤沉了臉,說:“那你便去罷。丁香,準備筆墨,我要溫習功課了。”

楚錦瑤撂下話,頭也不回地往正房走。孫嬤嬤有些愣怔,她顯然沒想到楚錦瑤竟敢這樣強橫,內宅裡的姑娘那個不是嬌嬌軟軟,迂回行事,楚錦瑤怎麼敢直接就放話呢?

孫嬤嬤大聲嚷嚷:“我是從夫人那裡來的,夫人說……”

楚錦瑤淡定地開口:“丁香,傳話下去,我要看書了,誰都不許大聲說話。要是吵了我,耽誤了我和王府的嬤嬤學規矩,那我只好去祖母那裡,讓祖母來主持公道了。”

楚錦瑤這話雖然對著丁香說的,但話裡的指向卻很是鮮明。孫嬤嬤啞了口,楚錦瑤回頭冷冷掃了眾人一眼,然後就掀開簾子進去了。

等到了室內,桔梗正杵在書房裡,不敢出去。她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此刻再看到楚錦瑤,只覺格外崇拜:“姑娘……”

楚錦瑤覺得糟心極了,她對桔梗說:“她還在外面叫駡,你先忍一忍,到西次間待一會,等她罵累了,你再出去。”

桔梗清脆地應下:“是。”

書房很快就又清靜下來,丫鬟們都知道楚錦瑤的習慣,書房裡是慣例不留人的。等沒人後,楚錦瑤長長嘆了口氣。

秦沂撲哧一聲笑了:“怎麼了,你剛才不是很威風嗎,嘆氣做什麼?”

“我原來可沒有這樣暴躁的脾氣。”楚錦瑤說,“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沒錯,你看看你把我帶成什麼樣了!”

若是尋常敢有人這樣和秦沂說話,秦沂早讓人收拾對方了。可是現在他聽了楚錦瑤的話,卻笑得不能自已:“你講點道理,可別什麼都賴我。”

楚錦瑤也繃不住臉,輕輕笑了。她笑了一會,語氣又變的憂愁:“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尊大佛,我要怎麼送出去啊!”

秦沂不說話,他從玉佩裡出來,悠然地坐到桌子邊,隨手翻書。楚錦瑤裝了會可憐,發現秦沂不上套,就趕緊繞到桌子另一側,坐在秦沂對面,手臂趴在桌子上,小心地去戳秦沂的胳膊:“齊澤,怎麼辦啊?”

秦沂抬起頭,對著楚錦瑤勾唇一笑:“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

“我就是想不出來,這才來找你嘛!”楚錦瑤繼續撒嬌,最後乾脆說,“你若是不說,我就哭給你看。”

秦沂輕飄飄瞟了她一眼,說:“哭吧。”

楚錦瑤終於知道方才的熟悉感來自哪裡了。孫嬤嬤那會說要去給趙氏告狀,楚錦瑤說“那你便去罷”,當時的神態、語氣,和秦沂的這句“哭吧”一模一樣!

楚錦瑤心說還真是報應,她癟了癟嘴,小心翼翼,但又持續不斷地戳秦沂的胳膊,就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秦沂眉梢動都沒動,但是手裡的書拿了好一會,愣是一頁都沒翻。

秦沂實在忍無可忍,將書合上,沉著臉說:“你倒真是膽子大了。”

楚錦瑤立刻笑了,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秦沂實在是無奈又好笑,他道:“真是報應。”

楚錦瑤露出一副乖乖受教的姿態,還殷勤地給秦沂倒了杯茶,雖然秦沂並不需要。秦沂本來板著臉,看到她這樣,忍不住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

“孫嬤嬤是你母親給你的,具體受了誰的挑撥,想必不用我說,你也明白。有這個人在,明日你見了趙氏,也是個麻煩。”

“我明白。”楚錦瑤嘆道,“明明楚錦妙才是從這裡長大的小姐,也是她頂替了我的排行和身份,我還沒敵視她呢,她反倒針對起我來。”

“人心總是沒有盡頭的。”秦沂知道自己遲早都要走,原來楚錦瑤遇到困難,秦沂順手就幫她解決了,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要離開,就不再幫她擋下一切,而且一點一點教她這些勾心鬥角:“她主動對你出招是好事,就算她什麼都不做,我也得刺激她動手。你如今是被陷害的人,天然占理,外面那個婆子也好,你母親偏心也好,都不必理會。你放心縱容著那個婆子,讓她越倡狂越好,等時機到了,直接捅到主事的人前,抖露給大家看。這就叫不動則已,一擊必殺。”

楚錦瑤似有所感地點頭:“你是說,我故意示弱,讓孫嬤嬤越來越倡狂,最後犯下不可容忍的錯誤,讓祖母來插手處理?”

“就是這樣。”秦沂說,“你若是地位足夠高,想做什麼直接做就是,可是你現在還不行,就只能迂回行事,給長輩賣可憐。還有你的父親,楚靖是個拎得清的,楚錦妙對你做了什麼,你不經意地透露給他,透露一點就夠,剩下的讓他自己去查。既然你母親偏心,你就只能另闢蹊徑,好歹讓楚靖看看,你在後宅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楚錦瑤已經完全明白了。她點頭:“我明白了。內宅裡的這些紛爭,說白了和村裡的家長里短沒有區別,卻偏偏要給自己罩一層被動的皮,彷彿做什麼都是被動的,迫不得已的。”

原來在蘇家,如果有人過來和楚錦瑤要家裡銀錢的鑰匙,楚錦瑤絕對能罵死他,就是讓村裡其他人家來評理,也沒人能說楚錦瑤一句不對,楚錦瑤于情於理都站得住腳。可是現在到了侯府,辦事就不能這樣直接了,若她真的訓斥了孫嬤嬤一頓,大家只會說她不孝,而不會問她為什麼。

環境不同,處事也全然不同,楚錦瑤正在努力地適應侯門裡的新規則。

“沒錯,就是這樣。”秦沂笑道,“男子總是喜歡無辜又柔弱的女子,你表現的太強勢,反倒不容易討好。”

“男子都是這樣?他們莫非看不出來這是假的嗎?”

秦沂被問得怔了一怔,他見慣後宮風雲,然而此刻看著楚錦瑤亮的發光的眼神,他卻只能小心地避開,說:“也不是所有的男子都這樣……”

“那你呢?”楚錦瑤沒等秦沂說完,脫口而出。

“我?”秦沂笑了,“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男女之事,遠不在我的計畫裡。”

楚錦瑤方才的那句話問的莽撞,說出來之後她自己都有些吃驚,可是現在聽了秦沂的回答,她心底莫名有些空空落落。楚錦瑤壓下莫名其妙的心思,笑著對秦沂說:“你說的對,男子都薄情的很,有那些功夫,不如專注自己的事情,畢竟自己過得好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情愛,都是虛妄。”

秦沂理智上覺得楚錦瑤說的有道理,但是心理上卻總有些不對勁。他皺眉說:“你是一個女孩子,不要整天把情情愛愛掛在嘴上。你現在才多大,不要總想著嫁人。”

“誰想了?”楚錦瑤氣惱,立刻不甘示弱地回嘴。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句,暮光就慢慢深了。

第二日楚錦瑤去給趙氏請安,一進門,就看到楚錦妙坐在趙氏身邊,素手給趙氏剝桔子,趙氏的下手,正站著孫嬤嬤。

楚錦瑤便知道,自己被告黑狀了。

“母親。”她臉色從容,裝作什麼都不知曉的樣子,神態無異地給趙氏行禮。

趙氏將手放在桌子上,她手腕上的金鐲子碰到桌面,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我聽孫嬤嬤說,你不服管教,還蓄意頂撞孫嬤嬤?”

孫嬤嬤抄著手,一副委屈的模樣,而楚錦妙低頭,專注地剝皮,都不曾抬頭掃過一眼。

楚錦瑤鎮定地反問:“母親,您這話從何說起?”

“孫嬤嬤都和我一五一十地說了,她去替你管教規矩,而你頂撞就算了,還當著眾人對孫嬤嬤無禮。你眼裡還有我這個親娘嗎?”

“母親,您也知道,您是我的親娘。”楚錦瑤抬頭看著趙氏,一字一頓地說道,“您怎麼就不問問我發生了什麼呢?孫嬤嬤她剛來就在我的院子裡大呼小叫,我才從花嬤嬤哪裡回來,都沒來及的坐下喝口水,就聽孫嬤嬤說,她是奉您之命,前來收我衣裳和首飾的鑰匙。”

楚錦瑤抬起頭,看著趙氏:“母親,這也是您授意她做的嗎?不問青紅皂白,先將我的全副身家掐在手裡,好來掣肘我?”

趙氏皺眉,看向孫嬤嬤,她是讓孫嬤嬤去給楚錦瑤看管下人,別讓人蹬到楚錦瑤臉上,這個婆子怎麼這樣冒失地和楚錦瑤要鑰匙呢?後宅裡衣服和首飾就是女子最大的財物,若不是信得過的奴僕,誰會讓別人動這些?趙氏的視線壓過來,孫嬤嬤連忙低頭,趙氏心裡有些動氣:“你方才怎麼沒說這件事?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回夫人,並不是老奴自作主張啊!”

“那你說,是誰授意你這樣做?”趙氏怒了,兩手交疊放在膝上,問,“我倒要看看,你哪來的膽子,敢和我陽奉陰違。”

孫嬤嬤汗流浹背,她諾諾地不敢說話,一只眼睛卻偷偷瞅向楚錦妙。楚錦瑤也直白地盯著楚錦妙,倒要看看她如何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