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辦公室恢復了平靜。
厲庭深找來了連理理的私人醫生,給連理理打了鎮定劑。
連理理在休息室裡休息。
「夫人近幾年很少犯病,您向來對這方面也是小心謹慎,怎麼今天……」
厲庭深神情冷峻。
見他不說話且臉色不大好,醫生又小心翼翼地叮囑了一句。
「盡量不要讓她再受刺激啊,盡量不要逆著她的意願來,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嗎……」
厲庭深站在休息室的牀邊,靜靜地看著連理理蒼白的睡顏,久久沒有說話。
醫生又疑惑地喊了他一聲,「厲少爺……」
厲庭深緩緩收回視線,又是沉默幾秒,才淡淡開口:「……知道了。」
走出休息室,厲庭深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拾起一根香煙,點燃,又拿起手機,踱步走到了窗前。
辦公室裡寂靜無聲,窗邊的身影站的筆挺,像是生了根一般,偶有淡淡裊裊的煙霧從那個方向升騰起來,然後又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上空。
手上的手機被他轉了良久,中途停頓,又繼續。
直到一根煙見底,他轉身將煙頭摁在辦公桌的水晶煙灰缸裡。
再次看向手機,終於解了鎖。
葉清秋的燒退了,也許是有到了身體不適的經歷,所以早上醒過來,吃了早餐,精神看上去很不錯。
老爺子和葉劍雲兩人陪她一起吃了早餐,看到她這幅樣子,心中也寬慰不少。
「馬上就要開學了,有自己沒有要準備的東西?不想動的話,我讓人給你直接準備好。」葉劍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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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葉清秋想了想,「唔……衣服,鞋子?不然我一會兒去一趟文具店好了,挑幾個漂亮的筆和本子。」
說起來這麼多年,她印象中好像沒怎麼去過文具店。
「好。一會兒好葉澤陪你。」
葉清秋把杓子裡的粥遞到了嘴裡,聽到葉劍雲的話,微微頓了頓,一雙漂亮的眼睛輕輕轉了轉,然後點點頭。
「好。」
吃完早餐,葉清秋上樓換衣服,衣服穿到一半,手機便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厲庭深。
她也沒有猶豫,拿起便接了起來。
「喂。」
厲庭深沒想到她接的這麼快,一時間居然是長時間的沉默。
「你是打錯了電話還是怎麼著?」葉清秋看了一眼屏幕,確實是他。
厲庭深這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我以為你還在睡覺。」
葉清秋氣笑了,「所以你是故意要挑在我睡覺的時間騷擾我嗎?」
「……如果你沒有接,我不會再打第二次。」
葉清秋皺眉,「你在說什麼?」
「燒退了嗎?聽起來似乎沒事了。」
「嗯,難不成我要連續燒個幾天嗎?」
對方又是幾秒鐘的沉默,「……腳呢?好了嗎?」
這次是葉清秋一時間沒有說話。
厲庭深這邊也沉默。
良久,葉清秋先開口,「厲庭深,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拖拖拉拉?我是天生有迅速自愈的能力嗎?連十二個小時都不到,磨破了的地方就能完全癒合?」
真是有了理直氣壯的把柄,現在說話可以這麼沖。
「既然沒有就好好養著,等你痊癒以後再說。」
葉清秋突然頓住,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緊了緊,大概十幾秒的時候,她說了一個「好」字便掛斷了電話。
她只穿了一條牛仔褲,上邊除了胸衣什麼都沒有,T恤就在手邊的牀上,她有些麻木地套上,最後坐了下去。
有些事情她似乎很明白,可是又不確定。
想開口問一問,卻被忐忑打了回來。
她怕多問一句,會聽到她最不想聽到的話。
就這樣在牀上坐了十幾分鐘,房門被敲響。
「小姐,家裡有客人來,先生讓您下去。」
傭人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小姐?您在嗎?」
又過了一會兒,房間門直接打開,葉清秋走了出來。
「哪位客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傭人搖頭。
葉清秋下了樓。
客廳裡坐著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只看外表和氣質,便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少爺。
看到她,他站了起來,同樣是單薄的唇,同樣也該是性情涼薄的人,但是唇角卻掛著些許弧度。
疏離中勉強夾雜了丁點兒溫和。
不過那點溫和,要多虛偽有多虛偽。
「你好,葉小姐,我是裴氏酒店的負責人,昨天晚上的事情很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葉清秋明白了,這是酒店那邊的人過來道歉止損來了。
她扯了扯唇,走到他身邊,仰頭看著對面面容俊美的年輕男人,目光毫不遮掩的放肆。
「你是裴氏酒店的負責人?我看你也不比我大幾歲吧?這麼厲害就成了那大名鼎鼎的裴氏酒店負責人了?」
男人不動聲色地與她拉開半腳距離,坦然笑道:「託了家父的夫。」
葉清秋眸子轉了轉,恍然大悟,「原來是裴家的少爺,那怪不得。」
裴雲澤也默認,「雖然事情已經發生你受到的傷害也無法挽回,但是我我想還是很有必要跟你當面致歉,不知道我們需要怎麼做才能彌補葉小公主。」
葉小公主幾個字,象徵著富有。
她什麼都不缺,所以也最棘手。
「怎麼做啊?」葉清秋微微側著腦袋想了想,最後含笑望向裴雲澤,「你有女朋友了嗎?」
裴雲澤淡笑,「沒有。」
「那好吧。」葉清秋仰著下頜笑,「還有三天就要開學了,這三天你陪我吧。」
裴雲澤頓了一下,「不怕你男朋友吃醋?」
「吃醋你就不陪了嗎?你是在跟他道歉,還是在跟我道歉?」
裴雲澤笑了笑,不過卻帶了點冷意,「那位,我應該沒有道歉的必要。」
葉清秋挑了挑眉,「那你答不答應?」
「好。那你現在陪我去逛街吧。」
一旁的葉劍雲適時開口,「清秋,你適可而止。」
「知道了,誰敢得罪裴家少爺嘛。」
出了門,裴雲澤親自給葉清秋拉開了車門,司機被他譴到了一邊,親自上了駕駛位。
「這車子裡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葉清秋吐槽。
「很抱歉。」也沒多說什麼,裴雲澤便啟動了車子。
路上兩個剛剛認識的人並沒有多少話可說,車子開出葉家大門,裴雲澤開口打破尷尬。
「你剛剛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聽你父親說,你的燒已經退了。」
葉清秋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著路兩邊的梧桐樹葉有一片飄了下來。
「嗯……剛剛接了一個不該接的電話。」
這話聽起來有故事,但是裴雲澤沒多問。
「我對平城不怎麼了解,所以你今天有目的地嗎?」
「去文具店吧。」
裴雲澤側頭看了她一眼,「你上幾年級?」
「大學啊,有問題?」
「沒問題。」
車子又行駛了一段時間,葉清秋突然道:「先去一趟手機店吧。」
「好。」
葉清秋直接拿了一部最新款手機,順帶換了一個新號碼。
然後把她原來的手機拿了出來,「回收嗎?」
營業員看了一眼還九成新的手機,「收。」
「哦。」
一旁的裴雲澤不動聲色地看著葉清秋這一系列的行為,不予置評。
裴雲澤本以為陪女人逛街是最消磨耐心的事情。
不過,似乎身邊這個女人比他的耐心還差。
進文具店沒有十分鐘,挑了幾支筆和幾個筆記本便走了出來。
「累了,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裴雲澤:「……」
從咖啡店出來,又直接進了餐廳。
花了三十分鐘開車到市區,花了十分鐘買手機,花了十分鐘買文具,剩餘的時間全都在咖啡廳和現在的餐廳裡。
預估了葉清秋的戰鬥力,裴雲澤本以為這次的任務似乎不是很難達標,結果午餐過後,葉清秋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在商場足足逛了三個小時。
裴雲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葉清秋的臉色倒是也好不到哪裡去。
*
秦家的生意在娛樂圈裡,這次出了事情,熱度馬上飆升,風波不斷。
如今不僅是他們旗下的藝人在蠢蠢欲動,大難臨走各自飛。
就連握在他們手裡的劇本,更是有其他股東怕爛在手裡紛紛施加壓力要儘快扔出去,各路導演,製片人更是緊盯著不放,利用輿論和全網抵製秦氏的勢頭施加壓力。
短短三天的時間,秦氏最終將手裡握著的幾個份量最重的劇本拋了出去。
那幾個劇本眾人都盯得緊,但是誰也不是傻子,他拋他們就得馬上買。
拖幾天,秦氏必然會再降價格。
可是他們沒等到低價買入,幾個高質量的劇本就被人全數買走。
至於是誰,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一個從未聽過的傳媒公司買走了。
消息出來,眾人都疑惑不解,這半路突然殺出來的公司倒是何方神聖,葉清秋卻盯著網路消息上「」這個完全陌生的字眼,扯了扯唇。
是誰呢?
這一切都是他一手謀劃的,走到這一步,他怎麼可能給其他人機會。
不過,他可真是夠能耐的,知道他有目的,也聽說過他在接觸影視業,但是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搞出來一個公司出來,且一出手就拿下幾個絕對高質量的劇本。
她雖然不懂裡面的套路,但是也知道現在影視行業絕對算得上是暴利。
質量高,班底穩,宣傳夠,成功是必然的。
看厲庭深出手如此利落闊綽的份上,還有對他的了解,手上的劇本要麼不出手,要麼手筆絕對不容小覷。
他策劃了這麼久,要在影視行業站穩腳跟他應該是勢在必得了。
這魄力,到底還是她看上的男人。
上午十點,裴雲澤準時到達葉家。
第一天文具店,商場。
第二天商場,超市。
今天第三天,裴雲澤直接問,「今天到哪個商場?」
「嗯……今天就不去商場了吧,那些衣服鞋子看的煩了……去遊樂園吧,我還沒去過遊樂園。」
裴雲澤蹙眉,低頭看了看她的腳,「確定真的要去?」
「當然。」
下午四點,裴雲澤抱著葉清秋回了葉家。
葉清秋那煞白的一張臉把開門的傭人嚇了一跳。
「小姐,怎麼了這是?」
客廳裡的幾個人聞言都站起了身。
裴雲澤抱著葉清秋走進去,視線跟客廳裡的厲庭深撞了一起。
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那男人猛然變地凌厲幽深的眼睛印象格外深刻。
葉劍雲往前走了幾步,「怎麼了……這又是怎麼了?」
怎麼最近的事情,就這麼多呢?
裴雲澤臉色也是頗冷,口氣緊繃著,「她在遊樂園弄傷了腳,不肯去醫院。」
「這……」葉劍雲一時間語塞,反應過來連忙讓葉伯聯繫醫生。
「二樓右手邊的第二個房間,你要是覺得還挺得住,我不介意你多抱一會兒。」
一直皺著眉頭的葉清秋突然開口道。
剛剛邁開腳步走過來的厲庭深,聞言卻是頓住了腳步。
裴雲澤看她一眼,直接抱著她上了樓。
葉劍雲連忙跟了上去。
將葉清秋放到牀上,裴雲澤臭著一張臉,撣了撣身上一絲不苟的衣服,惹來葉清秋一個白眼。
「行了,你的歉意我收下了,走吧。」
裴雲澤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上前,掀開了她的褲腳。
葉清秋連忙縮了一下,「幹什麼?」
裴雲澤瞥到她腳踝的襪子邊緣有血滲了出來,再掀眸看她,「你又自虐傾向?」
葉劍雲走了進來,葉清秋眼角也瞥到他身後的那道身影。
將腳縮了回去。
裴雲澤收回手,順手從葉清秋的牀頭櫃上抽了一張濕紙巾。
邊擦手邊道:「是我把你帶到遊樂園的,你受傷我也有責任,現在走不合適。」
「你的任務完成了。」
裴雲澤頓了一下,垂眸盯著她,唇角含著淺淡的笑,「誰說我現在是在完任務?只是單純地想看到你好不行嗎?」
葉清秋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裴雲澤挑了挑眉,視線往她的雙腳上看了一眼,又往前邁了一步,將手中的濕紙巾扔在一旁。
「我先幫你把鞋脫了。」
邊說著,手邊朝著葉清秋的手伸了過去。
半路,橫來另一只手。
抬眸,是厲庭深冷漠的臉。
「不勞裴少爺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