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誰聽說過讓魔來普渡衆生的
外城的這幾天,夜楚憐跟計奪計蓉早都是熟人,所以由計蓉送她進宮她是一點都不排斥,也不害怕,只管乖乖地跟着走。哪怕天都黑了府門上鎖,她也相信計蓉一定能把她帶出去。
就是隨喜沒能跟着一起去,但她也有自己的任務,夜溫言讓她去跟姨娘柳氏說一聲,別叫柳氏擔心。
人都走了之後,夜溫言帶着計嬤嬤轉了方向,往西邊回自己院兒裏。
計嬤嬤同她說:“皇上似乎跟墜兒姑娘更聊得來些,五小姐聽說中意的也是四殿下。”
夜溫言失笑,“嬤嬤這都是聽誰說的?”計嬤嬤答:“小姐在外城時,吳公公來過,雲大人也來過。到也沒說有什麼事,就是來坐坐,喝了一盞茶。老奴想,那二位應該是怕小姐不在家,老夫人爲難咱們西院兒吧!臨都是老奴送的,就聽吳公公提了提,當然也是當玩笑說的。”
她點點頭,“這都是人情啊,我得記着,將來是要還的。至於言語更中意誰,誰和誰更聊得來,那是他們的事,我讓誰去幫誰也沒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僅僅就是幫一把而已。墜兒固然跟權青城更熟悉一些,可她到底就是個丫鬟,我可以不看中身份,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看中。我不能讓虞太后心裏不舒服,也不想給墜兒太多特權。她纔跟了我一個月出頭,這都要一步登天了,小丫頭年紀還小,得掐着點兒,萬一飄了就不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琢磨,“至於楚憐,這個庶妹從前與我接觸不多,我甚至連她的喜好都不知。但這幾日她同我在外城幫忙,倒是能看出來是個上進的姑娘,也並沒有因爲常年被府裏打壓而走了偏路,心思也沒有偏激,這很難得。如今既然她願意親近我,我就也沒有理由將她推開,能幫就幫一把,至於進宮之後她見了誰,說了什麼話,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計嬤嬤一愣,“小姐不是真的只讓五小姐去爲皇上分憂?”
她笑,“自然不是。我聽歸月郡主說,這些日子諸位王爺殿下都在宮中議事,晚上也歇在宮裏。就像你說的,楚憐中意四殿下,那若二人有緣,在宮中自會見到。至於見了面之後說什麼,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雖然我不看好他們,但緣份這種東西誰說得清呢?又或者讓她撞一撞南牆也好,到時候自然也就回頭了。”
計嬤嬤感嘆:“有小姐這樣的姐姐可真好,有這樣的主子也真好。”
她笑言:“計家的主子也好。”
兩人正說着,就見墜兒從小道前頭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見了她就道:“可找着小姐了,小姐快到前院兒去看看吧,白天那個挑事兒的人,他爹孃找上門來了。”
夜溫言一時沒反應過來,“哪個挑事的人?”白天挑事的人實在太多了。
墜兒便告訴她:“就是那個五品官老爺的兒子,小姐還指他胳膊上有傷來着。剛剛門房來報,說那位五品官老爺帶着夫人直接就跪在了咱們府門口,說什麼四小姐不給他兒子治病他們就不起來。”墜兒氣呼呼地描述事實,還抒發了自己的感想——“太不要臉了。”
夜溫言也覺得太不要臉了,有心想不理,可人家鬧上門來堵着府門折騰,不管也不是那麼回事。便只好帶着墜兒和計嬤嬤一道往前院兒去。
待到了前院兒時,已經有許多人先她一步來了,她看到夜飛玉正跟門外跪着的兩口子說:“這位大人,您若真有事相求,就請進來好好說。就這麼在府門口跪着也解決不了事情,還憑白的讓自己難堪,何苦呢?”
那五品官看上去四十左右歲,長得很瘦很瘦,就跟個竹竿兒似的。反觀邊上跪着的他的夫人卻很胖,一雙眼睛都快被臉上的橫肉給擠沒了。老爺個子也矮,夫人跪着都比他高出半個頭。就這樣的一對夫妻跪在府門口,知道的是來求助,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夫人拎了個猴兒。
夜飛玉的話遭到了那位官老爺的反駁,他說:“難堪不怕,只求夜四小姐救我家兒子。我們也不進去,我們就跪在門外,夜四小姐要是不答應,我們就不起來了。”
夜溫言剛走到門口,聽了這話就笑了,“威脅我?”
跪着的兩個人齊齊搖頭,“不是威脅,是懇求,求四小姐救命。”
“懇求爲何不進屋去說,非要在這兒跪着?”她看看四周已經圍上來的看熱鬧的人,勾了勾脣角,“您是五品官老爺,我只是個小姑娘,如何受得起您二位的大禮?莫不是要我也跪下來,再把這個禮給還回去?合着二位上門就是來看我下跪的。也行,那我就跪吧,看咱們誰能跪得過誰。”
她說着話就也要跪,那二位見狀趕緊就站了起來,胖夫人立即上前將她扶住,“可當不得四小姐一跪,我們起來,我們不跪了,四小姐您別生氣。”
“不生氣。”她對面前的胖夫人說,“我知你們心思,跪在這裏造聲勢,博同情,讓前來圍觀的人看看你們是如何低聲下氣求我的,也讓我迫於壓力不得不去治你家兒子。可你們怎麼就不想想,我夜溫言是誰啊?夜家的魔女,我怎可能在意那些美名罵名的。再者,有病就去找大夫,我不是大夫,我是一品將軍府的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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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是神醫!比一般大夫可好多了。”胖夫人下意識地揚大了聲音,“我們家兒子就得最好的神醫來治,外頭那些普通大夫如何能治得了小兒的病?他們也不配!”
瘦大人趕緊扯了她一把不讓她再說話,然後自己挪了半步同夜溫言道:“實在是外頭的大夫說治不了,傷口化了膿,孩子一直在發熱,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大夫說要是再不趕緊治,怕是要有生命危險。我夫妻二人也是沒了辦法,這纔來求四小姐。四小姐您就發發慈悲,去府上給小兒看看吧!”
夜溫言依然無動於衷,“你們可以請太醫。”
“太醫我們請不動。”
“不不不,能請動,畢竟您兒子就是這樣說的。”
“他年紀小不懂事。”
“得有快二十了吧?比我大多了。”
“快二十了也是孩子啊!”瘦大人一臉的焦急,“四小姐,都說您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那您就該普渡衆生啊!”
夜溫言搖頭,“非也非也,想必二位對我的身份有些認知上的錯誤。你們家兒子叫我是魔女,你又來讓我普渡衆生,誰聽說過魔家會管佛家事的?這不符合邏輯啊!”
“都說了他是小孩子不懂事,你怎麼跟這事兒犟起來沒完?難不成還要他親自跪下來求你?”那五品瘦大人急眼了,“我們都這般低聲下氣了,還不夠嗎?夜溫言你到底想怎樣?見死不救等同於殺人,你想殺人嗎?”
夜飛玉聽不下去了:“這位大人請注意言辭!這裏是一品將軍府,不是你們撒潑的地方!”
圍觀的人也有替那兩口子說話的:“夜四小姐,差不多得了。人家都求上門了,給個臺階你就下唄,鬧成這樣圖什麼?”
夜溫言卻道:“既來求我,就要端正態度,只做懇求,卻不認錯,那我即便是給那位公子治好了傷,換來的也不過就是他繼續當街謾罵,當街指責。這我又圖什麼?”她冷笑,看向那位瘦大人,“殺人就殺人,隨便怎麼說,您高興就好。”
她說完就轉身往回走,卻聽身後那胖夫人大聲喊道:“夜溫言你給我站住,別不識好歹!還以爲你是從前的夜四小姐嗎?現在不是以前了,你們一品將軍府沒有軍權,沒有軍威,你的背後也不再有一位老將軍撐腰,你還牛氣什麼?”
她站住腳,回過頭去,一臉蔑視,“呵呵,不牛什麼,只牛我能治好你兒子的病。”
“那你還不快給他治!”
“就不治,氣死你!”夜溫言笑了起來,當真是要把門外那兩口子給氣死了。
再次要走,卻發現老夫人不知何時竟也來到前院兒,還繞過照壁到了府門前。
人由君桃攙扶着,手裏拄着個手仗,站定之後砰砰地就往地上杵,一邊杵一邊痛心疾首地說:“大災當前,每一個北齊人都有責任和義務參與其中,不管你能做什麼,哪怕只是搬塊磚撿片瓦,那也是貢獻!”
她指着夜溫言,“你懂醫術,就更應該發揮所長,爲國爲民。現在人都求上門了,你非但不搭把手,還將人拒之門外,這簡直就是在丟我們夜家的臉!從前你祖父在世時,以國爲家,對待北齊比對待我們一品將軍府還要上心。我以爲你能像你祖父,可惜啊!我們到底還是沒有教好你,到底還是讓你失了心性。這是家族恥辱,也是家門不幸,不幸啊!”
老夫人站在門裏,嗚嗚地就哭了起來,連哭帶說,那場面叫一個感人。以至於府門外許多人也跟着一起抹眼淚,說起夜老將軍在世時有多麼好,如今沒了老將軍和大將軍,一品將軍府的孩子都要翻了天了。
這其中當數那位胖夫人哭得最慘,聲音也最大,還一邊哭一邊捧着老夫人嘮:“還是夜老夫人深明大義,可是家裏的孫女上怎麼能這樣啊?我苦命的兒子就要死在她手裏了,她就要殺了我的兒子了!我苦命的兒子啊!”
突然之間,一柄長劍直衝過來,劍尖兒透着寒茫,精準地對上那胖夫人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