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久哪裏甘心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遷怒,面露驚恐,主動說道:“兒臣願替父皇分憂。”
“分憂?”莫祥斌哼笑一聲,冷眸掃過衆人,才緩緩說:“如今綵鳳已死,要是被涼趙魏三國知道了,你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只要能夠找到真正下毒毒害綵鳳的人,擔下這個罪責,其他三國自然也不好再找您的麻煩了!”莫君久說得篤定,彷彿他已經找到了兇手一樣。
莫祥斌略略挑眉,“喔?這麼說,你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嗎?”
莫君久表情一僵,說不出話來。
他哪裏能指認兇手,不過是想隨便按個替罪羔羊,轉移莫祥斌的注意力。
誰料莫祥斌竟然真要莫君久交出兇手。
“兒臣不知。”莫君久無奈應道。
莫祥斌似乎早有預料,臉上無波無瀾,只道:“既然如此,你要如何替朕分憂。”
莫君久斜眼看了莫君羽和莫君揚一樣,怨憤從他眼中一閃而過,但又馬上被他壓了下來。
他咬咬牙,說:“毒害綵鳳的兇手確實不太好找,但是要想找到責任承擔者卻不是一件難事。畢竟這件事需要負責的人,很多。”
最後兩個字,他故意放輕了說,意味深長。
莫君羽哪能不知道莫君久暗指讓他被黑鍋的事情,當即怒了,“三弟,孤與你無冤無仇,又是你的兄長,你就算再嫉恨孤,也不用再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吧?”
莫君久無辜地聳聳肩,表示:“皇兄這話是什麼意思?臣弟聽不懂,臣弟只是說出了實事而已,畢竟……”
他拖長聲音,緩緩地接道:“綵鳳是在太子東宮中毒,又是死在瑞王府的,您和莫世子都難逃其咎吧!”
嘖,這是拉莫君羽下水還不夠,還妄圖一道搞定莫君揚。
連莫君皓向來置身事外,聽到莫君久這話也暗道自己這個三皇兄也忒急功近利,只怕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三皇兄,您這話有失偏頗,綵鳳在到瑞王府的時就已經發現身亡了,這如何能夠怪罪莫世子呢?”莫君皓悠悠接了一句。
看似替莫君揚說話,目光卻時刻關注着莫祥斌。
莫祥斌聞言露出一丁點滿意的笑容,讚許點頭,“皓兒說得對,朕把你們叫過來,是想要讓你們幫忙揪出兇手解決這場危機,而不是讓你們互相猜忌,扯對方後腿的。
老三,你不會說話就閉上嘴退下吧!”
最後的語氣冷淡疏離。
莫君久明白過來是莫祥斌方纔說那麼一大堆話,根本就沒想過拿莫君羽他們開刀。反倒是他因爲強出頭而被斥。
他好不甘心啊!
這時候皇后良婧嫺主動走上前拉住莫君久的手,溫和卻不容置疑地作和事佬:“久兒只是着急替您分憂,纔沒想那麼多,還請皇上看在久兒一片孝心的份上莫要見怪!”
莫祥斌擺擺手,態度冷漠,不欲多說。
良婧嫺就像沒看到樣,強硬地拉着莫君久往後站。
莫君久還想辯解什麼,就被良婧嫺狠狠一瞪,無聲警告:還沒有鬧夠嗎?是嫌你身上的懷疑不夠多嗎?
他準確讀出了良婧嫺眼中的深意,卻更覺憋屈。
當初若是良婧嫺和良遠明願意助他一臂之力,他又何必這時候兵行險招呢?而且他就不相信他母后他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不過是默許而已。
但如今現在出了事,一個兩個反倒怪起他來了。
可惜現在根本沒有人會照顧莫君久脆弱的心靈,個個的關注點都還在‘七彩鳳凰’身上。
莫君皓思慮片刻,給出一個較爲穩妥的法子,“父皇,雖然綵鳳已死,但知道的人除了這屋裏的人就沒有別人了,他們甚至連綵鳳中毒的事情都不清楚。只要我們不聲張,等您生辰過了,你再說將綵鳳放飛,就不會有人知道綵鳳已死的事情,其他三國更不會有機會藉此發難。
您看如何?”
莫祥斌一愣,他方纔還真沒有想到這樣的法子,但聖物名聲遠播,要想將這件事徹底瞞下來,談何容易?
他轉頭去看莫君揚,溫聲問:“揚兒,你覺得皓兒這法子如何?”
這問聲自然無比,一如之前無數次向莫君揚諮詢意見一樣。
因而莫祥斌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個人躲在暗處,目睹這一切後,凜冽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恨,但很快又消失於無,誰也不曾發現。
莫君揚一直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就連被莫君久指責的時候,也從容不迫,沒想過反駁。
直到被莫祥斌問起,他才緩緩擡了擡眼皮,慢慢在崇德殿掃了一圈。
這眼神平淡無奇,甚至不含力道,但不知道爲什麼被他掃過的衆人紛紛感到背脊一涼,不約而同地避開莫君揚的目光。
心虛得十分詭異。
莫君皓被莫君揚打量的時候就感覺心頭一緊,彷彿自己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對方手上,隨後他又有些失望。
他與莫君揚一向意見不合,又分屬不同黨派,莫君揚這回恐怕不會同意。
沒想到莫君揚接着就淡漠地開口:“四殿下的方法可以一試。”
這下子別說外人了,就連莫君皓本人都驚訝得張大嘴,瞪眼看着莫君揚,神情像是見鬼了一樣。
只有莫祥斌滿意地點點頭,“既然連揚兒都這麼說,那就先這麼辦吧!今日之事,您們全部都給朕守口如瓶,若是有半點流傳出去,被朕知道了,就別怪朕翻臉無情了!”
莫君久見莫祥斌竟然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裏的不甘心欲演欲盛,不顧良婧嫺的阻攔忽而開口:“那時六娘也知道這件事,該如何是好?”
他倒不笨,用的是咕噥的語氣,只是聲音有點大,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個清楚。
莫君揚最先反應,但他的反應也不像是反應,只那麼輕飄飄地看了莫君久一眼,後者莫名其妙就打了個寒顫,還在嘴邊的添油加醋也說不出來了。
實在是那眼神太可怕了。
莫君久莫名想起了秦家人的滅亡。
不過他問題提得很到位,時青雪也是知道綵鳳中毒的事情,不管她現在知不知道綵鳳已死,都是個極大的隱患。
最先出來替時青雪說話的人竟然是莫君皓,他拍胸脯就替時青雪打包票,“雪妹妹知道分寸厲害,這件事就算她知情也肯定不會往外亂說的。若是父皇還不放心的話,兒臣可以現在就去一趟時國公府,叮囑一下她,這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說完這話,莫君皓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莫君揚,眼角溢出一點藏不住的挑釁。
他又不是瞎子,早已經發現自從時青雪痊癒後,她和莫君揚竟然生了隔閡。雖然有些奇怪,但莫君皓更注重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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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莫君揚把插足的機會送到他面前,他不好好利用纔是傻子呢!而且他莫名有種感覺:莫君揚這次不會反對。
在所有人都下意識將目光轉向莫君揚的時候,莫君揚竟然像是沒有聽到莫君皓的話,低垂着頭,薄脣抿成一條線,從側邊看顯得十分冷淡、生人勿進。
而他真的沒有開口。
莫祥斌心生疑惑,但他也沒有問,只淡淡地對莫君皓點頭,“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莫君皓又問:“那綵鳳的屍體該如何處置?”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毒死的綵鳳還是寶!
莫君皓不禁有些心癢癢。
這個主意是他出的,又正和莫祥斌的心意,對方應該會讓他去處理綵鳳的屍首吧!
“這件事能不聲張就不要聲張,現在綵鳳既然已經運到瑞王府,朕相信揚兒肯定能好好安頓好綵鳳的屍首。”莫祥斌淡淡幾句話,直接戳破了美好幻想。
莫君皓心裏那叫一個氣吶!
憑什麼最苦最累的事情就讓他去做,莫君揚什麼都不用做就得到了綵鳳。
哪怕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也足夠讓莫君皓嫉妒得內心扭曲。
但他慣會僞裝,臉上的笑容從不曾落下,反而面帶微笑地跟莫君揚攀談:“那這件事就有勞莫世子了。”
莫君揚懶洋洋地掀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意有所指地還回去:“哪裏,四殿下才是最辛苦的那個啊……”
話題點到即止,可莫君皓就是腦補出對方肯定在心中奚落他做了無用功。
越想越氣,就要按捺不住之時。
莫祥斌疲憊地擺擺手,開始趕人:“好了,朕今天也累了,若是沒有什麼事你們就先跪安吧!”
隨即又朝凌瑞音拱了拱手,淡然卻威嚴地說:“母后今天也勞神了一整天,您也還是儘早回去休息。”
“……好。”凌瑞音有心替莫君羽說幾句好話,但由始自終莫祥斌都沒有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
萬般無奈,凌瑞音只能由宮人扶着回太后寢宮。
她剛走到門口,忽然聽莫祥斌說:“太子留下。”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連莫君羽也難以置信地看向莫祥斌。
不爲別的,就因爲莫祥斌的稱呼是‘太子’。
難道莫祥斌並沒有打算廢太子?
這個思緒在衆人心中翻滾,可是這時已經沒有機會讓他們思索,所有人都被請出了崇德殿。
崇德殿的大門一關,莫祥斌和莫君羽接下來要談什麼,又成了迷。